我挣脱他的手,跟在他身旁。
孩子们别关了一整天,突然可以自由玩耍,兴奋地奔跑在前面大喊大叫,道路两侧有林立的士兵驻守,森严又庄重。
“例行公事。”他迈上高高的阶梯,我裙子不方便,他伸手向我,“来。”
我迟疑片刻,握住了他的手,被他拉了上去。我说,“仪式感只是说说……”
当时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不想让他碰我。再者,岭南那边把计划定在龙灯节这天,趁街道上人潮拥挤,方便救走我。
所以我才拿仪式感拖延。
宁乾洲竟然真的筹备了……
孩子们开心地围在我们身边奔跑,大笑声响彻山谷。
今夜无风,云静灯明。
宁乾洲厚重的军大衣下,穿着冬季板正军衬衣,灰色羊毛围巾规整好看地结在领口处,将他俊朗白皙的容颜衬托得愈发高级体面。
他随手拎过拏云提起,让孩子高高跨坐在他的肩头,拏云快活大笑的声音传来。
星野奔跑在前方,开心坏了。
我不明白,宁乾洲怎么精力这么好。处理了一天严肃紧急的军政事务,晚上怎么还能陪孩子们这样玩儿。
我忍不住问了句,“你不累吗。”
“累什么。”
“你昨夜没睡……”
“车上睡过了。”
他言简意赅。
我好奇,“吃了吗。”
他看我一眼,没回答。
大概觉得我啰嗦了,我便没吭声了,宁乾洲走到哪里,都有人伺候,衣食住行,洗漱用品样样妥帖。所以我这些问题,在他看来,没必要回答。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漫天星辰闪闪烁烁,路边铺满的小灯像是星子坠落下来,我默默跟在他身侧,会是什么仪式感呢?
我被他折磨怕了,很担心他会换种手段出其不意逼迫我。下意识攥紧指环。
他时不时轻轻咳嗽,登山让人渐渐变得暖和,他咳嗽声渐止。
登上山顶,孩子们赞叹的声音传来。
山顶上修建了大型观景台,全玻璃构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眺望。观景台内,沙发、望远镜、艺术墙一应俱全,糕点丰富,装修奢华。
站在这个山头,可以眺望整座亮如白昼的平京城,将街道上璀璨的龙灯尽收眼底。
孩子们冲进观景台内,脱了鞋子,便在沙发上蹦蹦跳跳。拿起望眼镜往天上看……
我说,“这……是为我准备的仪式感?”
他说,“不是。”
我警惕,总是不相信他,担心有什么阴谋。
他看着手表时间,“你什么都不想要,那便随便借势了。”
话音落地,便听孩子们惊喜的尖叫声传来,“妈妈!你看!快看天空!”
我仰头看去,便见一道流星划过苍穹,起初只是一两道淡淡的痕迹,很快,越来越多的流星划过,明亮惊艳纵横而过,像是下了一场流星雨,将天空粼粼铺满,稍纵即逝。
我平生头一次看见这种巍巍壮观的奇特景象,掀起内心一阵阵狂澜,看呆住了。
百年难遇!
忍不住伸手往天上抓了一把。
宁乾洲忽然将我托起,让我坐在他肩头,仿佛很多年前那个夜晚,视线翻越“人海”忽然宽阔明朗起来,世界呈现在我眼前。
瞬间离天空更近了。
我轻轻尖叫一声。
挣脱想要下来,他说,“别动。”
不容置疑的声音,我顾不上他,急忙抬头看天象。
流星仿佛缀满我眼眸。
“看见流星要许愿!”拏云急忙小手合十,跪在地上虔诚地说,“希望我和哥哥永远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快快乐乐不吵架不分开。”
星野也急忙许愿,“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平安喜乐。”
我心潮澎湃,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恐惊天上人。
流星雨持续了半个小时,期间,平京城燃放烟花,金灿灿的龙灯游走在平京大地上,整座平京城街道上的花灯布局串联起来,竟然是我的名字:施微。
像是一朵巨大盛开的笑靥花。
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
让人短暂地忘却人世痛苦,逃避生离与死别。
烟花盛大,拏云吵闹着也要坐上宁乾洲的肩头,我趁机从宁乾洲的肩头下来。
星野拽了拽我的衣袖,“妈妈,我可以把舅舅喊爸爸吗。”
我怔住。
“你不要杀爸爸好不好。”星野说,“我希望你们好好的,如果你伤害爸爸,我和拏云会恨你的。”
从不真实的梦幻震撼中渐渐冷却清醒,我看着星野坚定的眼睛,快乐被一点点剥离。
脸色苍白下去。
看向宁乾洲,他正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