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姬同志,你思想上不能轻视,关于这部影片我已对你说得太多了,你应当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张导演进屋后开始抽烟,他抽烟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工作时在抽,高兴时在抽,沉默时在抽,和别人交谈在抽,甚至吃饭也在抽。
姬玲玲肯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她对演电影这门工作的认真态度不亚于在姬家河村种庄稼,不亚于在渭东食品厂做面包。
“张导,我很重视,所以每天每夜都在钻研剧本,一半的台词我都背得烂熟了,只等正式开拍,哦,你是想说我不愿意下村体验生活是吧?”姬玲玲笑起来,嗓音如百灵在叫。“难道你没听说我来自农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地地道道的农民出身,农村人的生活对我来说烙在骨头上渗进骨髓里了,有去体验的时间,你还不如放我半月的假期,让我回家看看家里人。”
张导跟着笑起来,凹陷进去的两颊向耳根裂开,形成很深的括号。
“我当然知道你的身世,媒体报道铺天盖地,不了解你都躲不过呀,只是想着十里不同乡,毕竟这是正宗的黄土高坡,影片反映的是黄土高坡上的故事,所以让你体验一下加深印象,为的是更加贴近人物性情,怎么,你想家了啊?”
他的嘴中喷出一口青烟,青烟象一条纱巾,轻飘飘地向姬玲玲缠绕过来。
姬玲玲想要避开烟雾,又觉得不太礼貌,招待所的房间很小,搭着两张单人床,张导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她坐在对面的床沿上,为了拉开距离,姬玲玲坐在床头边上。
“对,想家了,我爹身子不好,一直瘫在炕上,我姐姐和姐夫在照顾他,还有,我爱人一直对我调到首都电影厂工作不是太满意,我答应过要时常去看望他的。”
姬玲玲说得很诚实,她骨子里不作假,有着泥土的真诚。泥土从来不骗人,只要你辛勤劳作,它会回报你沉甸甸的麦穗。
“这恐怕我做不了主,小姬同志,咱们这行业说风光也风光,说苦逼也苦逼,我有一年在东北拍片子,整整一年都没有回家,我媳妇和我断了联系,回家好几天都不给我好脸色。”
张导皱眉的样子有点吓人,两条粗黑的大刀眉拧在一起,配合着高挺的瘦鼻梁,样子真和土匪一个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