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道弯,姬玲玲猛然觉得自己有些走远了,黄土塬上的道路,厚实而平坦,路旁的野草长了起来,白天开放过的蒲公英到了晚上缩起了花骨都,她替着这些朴实的花叹息,叹息生命的强大,她俯下身子想摘一朵蒲公英,小心地掐一朵,才要抬头,听到了前面一串脚步,紧接着有人声出现。
是剧组的人下来了,他们拍完了戏,走动的声响很大,有人在吹口哨,有人在哼着曲,有人在大声说笑,里面清晰地传来张导演的声音,听得出他嘴上叼着烟,嗓音有些沙哑,喊了一天的话,坡上的风又大,他嗓子不哑才怪。
姬玲玲站在路边,站在夜色和月色交融的丝绸里,她像夜里游走在云里的仙子。晚风吹起她的头发,出门时她没有扎辫子,洗漱了头发随便披在肩上。剧组的男人们一眼认出了她,有人喊着她的名字,问她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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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来走走,背一下台词。”
“那跟我们一道回去?”
“你们先回,我再走走,一个人静一静。”
姬玲玲婉拒,站在路旁微笑,她的微笑在月色下是一朵馨香的白百合,绽放着无与伦比的美丽。
“我陪你走走,正好有事——你有几场戏需要改一改。”
张导演走了过来,声音沙哑而清晰,听上去理由正当,没啥不妥。
姬玲玲张张嘴唇,不知说什么好,剧组的男人们已走开了,像突然消逝了一样,只听到不远的塬下踢踢塔塔的脚步声。
“走吧。”
他说,高个头晃动,肩膀带着一种彪悍,彪悍是一种男人的气息,裹挟着他身上的尘土味、烟味、汗味还有莫名的气味扑了过来。
姬玲玲犹豫了一下,只好跟上,他是导演,说过“正好有事”,他的脸背对着月光,看不清神色,故而更严肃,姬玲玲说道:“怎么又改戏?前面的几场改了好几次了。”
“精益求精,我说过了,这部片子是参加国际奖项的。”
张导演还在抽烟,烟从他的嘴里喷出来,被风吹散,融化在月色里,形成紫青色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