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我看她吃的,一大碗粥,加了一把红皮花生。”
“你看她肚子有动静了吗?”
“好象没有,刚病过才好,身子弱,加上也有些年纪了——”
“放屁!天天当菩萨供养着她是不是?”牛氏放下了筷子变了脸色,干瘪的腮帮子鼓了起来。“我花钱买她来是为了给犏牛养老的!是给犏牛留后的!眼见得我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等我进了黄土你和牦牛怎么会替我养活犏牛?还不是嫌他是个傻子,嫌他多余!不如趁着我还在人世,早早降服了这表子,让她死心塌地服侍犏牛,也省得给你们添麻烦!”
桃花垂首点头,牛氏一筐箩的话她听得够够的了,却不得不听,只要牛氏一发怒,桃花便知自己没有顺心的日子。
“你明天去毛家梁一回,找镇西头的钟医生,他专会开让女人怀孕的方子,带几付中药过来给她熬着喝了,当初我给牦牛说年纪太大的婆娘不要买,可他偏不听,放着黄花大闺女不买,专挑这样的老母鸡,现在下个蛋报个窝都难,眼看一个多月了,再不怀上要等到啥时候——夜长梦多,山外的世界变了,听说过了年要给咱们牛窝堡子修路通电呢,可不是啥好事!”
牛氏的嘴巴巴地吃着荷包蛋和油饼子,巴巴地唠叨和吩咐着桃花,干枯了的眼窝闪动着灰白的光泽,象极了一只吃草的老山羊。
桃花小心问:“明天牦牛和我一起去,顺带让他买点小米回来,万一犏牛家的生了坐月子——”
“牦牛要带犏牛进山伐木头,开春了在东坡上给犏牛修几间屋子,省得我死了和你们住一个院子,白白拿他当你们的长工使唤!”
牛氏的嘴角勾出凌厉的阴影,眼珠子盯着桃花半天,忽然又说:“你带小红去,她都快十七了,让见见世面,过了年赶紧给她找婆家,到了秋天嫁出去。你娘俩到了毛家梁去看看冬娃子,问他木匠的手艺学成了没有,过年了一定回家!”
桃花赶紧答应,第一次觉得自己在牛氏的眼里是个人。
当然,桃花知道牛氏最终放心不下自己,让她和自己的大闺女小红去毛家梁镇,分明是让小红监视她,小红是桃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却被牛氏捧得很高,压根就不把桃花这个娘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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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会听奶奶的话,会巴结奶奶,她在牛家的地位远比桃花高。
至于去看冬娃子,桃花心里有着激动和盼望,冬娃子是自己的大儿子,牛窝堡子最聪明最能干的年轻后生,虽然堡子里没有学校没有私塾,但他却识得几个字,硬是跑到山外的毛家梁去学木工手艺了。
桃花端着空碗空碟从婆婆屋里出来,刚走进厨房听到了院子中的怒骂声。
是牛氏在骂西厢房的人,骂她再生不出一个蛋来就要打断她的腿,骂她要偷着哭就把她扔到后院活埋了......牛氏专拣难听的话骂乔荞,她将自己一生的失望和忿恨淋漓尽致地发泄在乔荞身上,将自己受过牛大头的所有委屈所有折磨加倍地发泄在乔荞身上......
桃花洗着碗听着牛氏的谩骂不由地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以前的自己也是受尽了牛氏百般折磨。
她咬着牙忍过来了——忍过来是因为那时她怀上了牦牛的种,生下了牦牛的儿子。
而乔荞呢?
桃花替她担心着,年纪不小了,怀上怀不上还是个未知数,犏牛是傻子,就算怀上生下来会是个正常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