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院子里恢复了安静,牛氏命令小兰锁好院门,她拄着拐棍将牦牛和犏牛两人赶到东院去睡。
东院和老院隔着一道墙,墙上有道门,牛氏亲自将门上了锁。
她有她的想法,乔荞刚满月,为了不影响给孩子喂奶,暂时不能让犏牛和她同房。
至于将牦牛赶到东院里去睡,牛氏担心喝醉了的牦牛会起了兽性,万一再去敲西厢房的门,那可是万万不能的事了!
乔荞是犏牛的媳妇,这一点不可动摇。
牦牛现在成了鳏夫,但他用不着再娶亲了。
小红已出嫁,冬娃子马上要成家,牦牛再要找个媳妇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牛氏忙碌了一天,她躺在炕上叼起了烟斗。听着小兰在西侧的炕上弄出动静,牛氏咳嗽了一下问道:“厨房门锁好了吗?小心野猫窜进去把肉叼了去。”
“锁好了,不信你自己去看!”
小兰不耐烦回答,自从和牛氏为着乔荞吵架后她一直不高兴,她将被子蒙在头上,眼睛却在黑暗中骨碌碌转动。
她在听着牛氏的动静,也在听着西厢房的动静。
连着忙碌了好几天,牛氏早累得腰酸背疼,她回想着白天满月酒席的热闹场景,享受着村里人的赞美和羡慕,人人夸她守寡多年将两个儿子拉扯成人,现今娶上了媳妇都有了孙子,这是何等荣耀的光景!
牛氏要的是这样的认可,她的一生受尽屈辱折磨,一辈子的年华在牛窝堡子即将消磨殆尽,趁着腔子里尚有一口气,她一定要为自己的儿子争来幸福生活,一场满月酒席虽然花费了不少钱财,但却为牛家争足了面子,为她赢得了荣誉,这是值得的事了。
如此想着,牛氏心满意足地睡去,她不知道睡在同一个屋子里的孙女却在夜深人静时悄悄下了炕,开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复仇行动。
堂屋门轻轻打开,深秋的月色水一样漫在了院子中。
冷风扑面,小兰打了个寒噤。
她毫不犹豫地向西厢房走过去。
乔荞生下了儿子,西厢房的房门和窗户不再上锁,牛氏除了好吃好喝伺候着她,还为这个孙儿办了一场盛况空前的满月酒席。
这让原本小兰仇恨乔荞的心里充满了妒嫉。
她一直等待着机会——打击和报复乔荞的机会,本想着过上一段时间再出手,但她从牛氏今天抱着孙儿的眼神中看到了另一种危机。
小主,
以后,这个家中牛氏会独宠乔荞的娃儿了。
他的娃儿是带把的,是除了冬娃子之后的另一个儿子。
小兰虽小,但懂得母凭子贵的道理,看来以后,乔荞在牛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她一旦生下娃,牛氏便渐渐放下戒备,说不定很快会把当家的一部分权利交给乔荞。
如此种种,都对小兰不利。
她必须在今晚行动,必须在今晚给乔荞沉重的、致命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