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荞生下牛仙宝之后,牛氏许她走出院门,开头一年仅限于泉边挑水,第二年随犏牛下地干活,庄稼地大多在牛窝堡子的山梁野岭,牛氏定是派了牦牛跟着监视乔荞。
村里人的闲话乔荞听到过不少,那些古怪的眼神盯着她看,象要盯穿她的脊梁骨。
她因此厌恶外出,更厌恶儿子跟前跟后围着牦牛转。
前几天牦牛带着牛仙宝去田埂上套山鸡,今天又热心地给他剥癞蛤蟆皮。
乔荞的心里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她回到屋里拿起针线做了一阵,听到院子中牛仙宝一口一声大伯大伯,听上去比叫爹还要亲热,她坐不住了,出了屋子顺手拿起笤帚,恶声恶气吼道:
“仙宝,进屋睡觉,睡醒了帮我烧水喂猪!”
牛仙宝正在兴头上,目不转睛看着牦牛用小刀将一只只蛤蟆开膛破肚,哪里听得进去娘的话,随口说道:“我不困,我要陪着大伯剥蛤蟆皮!”
瞬间激怒了乔荞,她看不惯牦牛和自己儿子的亲热劲,仿佛一把无形的刀挑开了那段见不得人的往事,屈辱和羞耻让她有一种无地从容的恨意,她跳下台阶挥动着笤帚一下一下打在了儿子的背上。
“哇——呜——”牛仙宝嚎啕大哭,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颗颗掉落。
牦牛再也忍不住了,他霍然起身,一把夺过乔荞手中的笤帚,稍一用力将笤帚丢出墙外。
“你凭啥打他?”他涨红了脸喘着粗气质问乔荞。
“他不听话,他是我儿子,我想打就打,你操啥闲心!”乔荞理直气壮反驳。
“你是打给我看,你怕别人知道我是他爹!”牦牛压低声音冷笑着说道。
一句话戳得乔荞痛彻心肺。
“你——别给脸不要脸!”乔荞牙缝里迸出话来,伸手去拉儿子,一抬头看到自己家的大门口站着打猎回来的犏牛。
显然,犏牛听到了他们争吵。
多亏,犏牛痴傻,不然呢?
“你,你,你们,不,不,不许,欺负,我,我,儿子!”犏牛一定会错了意,扔下肩上的一只死狍子大步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