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顿时不乐意了:“他来我们家,怎么说都是客吧,喧宾夺主,都不至于这样。”
柳志川叹一声:“这是王氏家主的安排,而且大师身份超然,不是普通的客人,而是贵宾。面对贵宾,必须以礼相待。”
妇人哼一声:“问题是咱们以礼相待,他却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我想着就有气。”
“有气也得忍着……”
“唉,老爷,以前就劝你慎重考虑,不要依附王氏。开头时还好,有几分面子,可近一两年,越来越不把你当回事了。什么脏活累活,一句吩咐就下来了。”
柳志川苦笑道:“你以为我想?想当初闹出那事,我不投靠过去,庄子都保不住……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小心隔墙有耳,祸出口出。”
……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是一处隐秘的密室。
这间密室面积不小,足有数丈方圆,看上去,像是个小广场般。
四下墙壁插着火把,也不知烧的什么油,那火光竟泛着幽幽的绿光。
小主,
绿光诡异,照出室内诡异的布置。
中央处是一个八角法坛,每一角上,都端端正正摆放着一个骷髅人头。
骨头惨白,黑黝黝的眼洞里竟也点着两盏小型灯火,火光猎猎。
法坛正中,竖立着一个一人高的神龛,龛内有神像,但被一张黑色的布幔给笼盖住了,看不到供奉的是什么神。
黄半仙就盘膝坐在神龛前,几天不见,他本来一头飘逸的白发,竟已变得稀稀疏疏,秃了大半去;原本温润的皮肤也变得如同老松树皮,全是皱纹,黑色的斑点遍布,看上去苍老且丑陋。
打坐着的他猛地睁眼,眼神中有一种遭受冲击的震撼:“举子试才刚考完第一场,那小子的气运竟变得如此旺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站起来,神色变得不安,嘴里喃喃道:“按照这般势头下去,如果真被他考中举人,根本不是我的法咒所能针对得了的。”
这种感觉,好像是养猪,养着养着,忽然发现那是头野猪,野性凶猛,甚至比虎豹还难以对付。
“此子究竟是什么来头?难道是流落于外的天潢贵胄?但怎么可能?”
他惊疑不定起来。
其实在施展法咒的期间,隐约间,黄半仙就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但各种占卜、各种计算、各种推演都用过了,并没有算出什么,最后只能归咎于自己心生了杂念,才导致的心绪不宁。
此次施咒,他本就心念不纯,所谓“李代桃僵”,所谓给王于俊逆天改命,其实都是托词。黄半仙的真实目标,其实是为了自己。
他要改的,是自己的命。
但做这种事,无异于釜底抽薪,一旦走漏风声,势必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才要求把法坛设置在城外,等施咒完成,即可来一个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在王之向面前,黄半仙说要等公榜后才启动咒术,因为那时候,陈晋金榜题名,正是乐极忘形的关键时刻,最容易被趁虚而入;但实则的计划,却是等考完举子试,离开考院回家后,便能动手了。
毕竟持续九天的高强度考试,会对一个人造成极大的消耗和影响,考完试后,定然疲倦不堪,回到家倒头便睡。
这个关头,更容易得手。
另一个主因是,黄半仙的本事手段,不仅对付不了进士,也对付不了举人。
举人已是官身。
这一点,他并没有对王之向说出来。
当然不能说的。
修炼旁门傩法,尤其是养鬼、役尸、咒术这些,往往伴随着巨大的代价和副作用。
别看黄半仙保养得很好,但多年来,屡次的占卜推算,已使得他心血衰竭,阴神扭曲。
他必须进行改变,否则就会变成人魔,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陈晋的出现,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再与望子成龙的王之向一拍即合,于是有了这个“李代桃僵,逆天改命”的大型计划。
此咒所需巨大,黄半仙自己万万无法完成,必须借助王氏的资助才行。
前期的工作一直很顺利,有条不紊,法坛建好了,神龛竖起来了,神像也请来了,只等考完九天试。
然而才考完第一场,黄半仙就感觉到了不妙,从陈晋那边反馈回来的感应太强烈了。
这是要失控的迹象。
“不行,不能让他跑了,我今晚便起坛作法,把他收了!”
黄半仙脸上露出凶狠的神色,其实咒术已经开始了的,看他身体容貌上的变化就知道。
根本不能停止下来。
打定了主意,他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囫囵吞进肚子,调息运气,一手执拂尘,一手摇铜铃,大踏步来到神龛前,一扬拂尘,掀开盖着的黑色布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