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庭屿虽然出身显赫,乃侯门贵子,可也不是不知平民百姓疾苦之人。
据他所知,在山城,一两银子是城内普通百姓一月的嚼用,而若是城外的村里,那基本就是两月的嚼用。
而挣回这些钱,却是需要两倍的时日。
普通人家的汉子若是急缺钱,都会去码头扛大包,可扛一天也不过就是三十文,更何况是家中的女眷。
即使会做一些针线活,那也需要时间。
更何况民间女子若不是专做绣娘,手艺基本不太好,即使辛辛苦苦绣上一月也不过挣得一两百文。
而铃兰即使手艺好,但也不太可能在短短十二日内便挣得一两,甚至可能更多。
毕竟她总还要生存,还需买绣线,碎布。
宋庭屿不得不怀疑。
而铃兰要的就是他的怀疑。
他不怀疑怎么会去调查她呢?不调查又怎么会对她心生怜悯呢?
“咚咚——,铃兰姑娘在吗?我是你林婶子。”
日暮夕落,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铃兰放下手中的布棚,起身去打开了门,“林婶子,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嗨,也不是啥大事儿,就是家里人喜欢你上次送来的菌菇。我看现在天有些阴,夜里恐要落雨,问你明儿还去城外的山里采菌菇吗?”林婶子说道,“要是去的话,婶子和你一起去,正好多采一点回来,不然家里那些馋虫天天念叨。”
自从铃兰姑娘租了她家小院后,虽不喜与人交谈,但为人确实乖巧,每次去山里采点东西卖,都会给她留一点,虽然不多,但对一个孤身的女子来说那也是安家立命的东西。
林婶子不是什么喜欢占便宜的人,但家里人又实在喜欢,她便准备和铃兰一起去多采一点,这样也可以省的铃兰将卖钱的东西给她。
铃兰见她这么说,自然不会不答应,道了声好,两人商量了明儿出发时间,林婶子便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天色蒙蒙亮,铃兰穿戴好便和她一起去了城外,直到天色大亮两人才将将赶到了城门口。
只是这时的铃兰气色异常的不好,脸色苍白如雪,若不是有帷帽挡着,恐怕林婶子都要带她去医馆了。
只就算没有看见她的脸色,可林婶子还是通过她有气无力的呼吸声听出了异样。
“铃兰,是不是累了?要不林婶子帮你背着,等到集市我再给你。”
反正她们回去的路和集市是一个方向,能帮就帮一点。
铃兰强撑着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不用了,林婶子,我没事,走慢一点就可以。”
按理来说,铃兰的声音在喧闹的城门口几乎可以陷入人烟,可不知道为什么,刚从城外带永泰办事回来的宋庭屿却蓦然入了耳。
还是那么倔强。
宋庭屿心中再次浮现出这句话。
他挑开马车帘布,街道四周的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烟火气十足,可他却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路边的铃兰。
她和一中年妇人走在一起,身着粗布绿衣,头戴帷帽,腰身不盈一握,清晨的阳光落下,她的面容在帘纱下若隐若现,多了分朦胧之美。
可这份美,也越发显的她身后的背篓沉重不堪。
世人皆爱美人,可也最爱美人落难,坠入凡尘。
几乎是这短短几息,宋庭屿便察觉到了多人落在了铃兰身上的目光。
他蹙了蹙眉,心中涌起一丝不悦。
但这次这分不悦不是针对铃兰,而是对那些暗里打量她的人。
可倏然,宋庭屿不知看到了什么,眸光一凝,冷意骤起。
铃兰在体内灵体波动幅度越来越大的时候,便知道宋庭屿已经来到了附近,但她并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她?
直到……
她察觉到那股熟悉的视线。
帷帽下,铃兰苍白的粉唇轻勾,显然心情不错。
她知道,宋庭屿已经对她生了怜惜。
不过,这距离他把她带在身边,显然还不够。
铃兰垂眸思索着,跟林婶子一起向北街的方向走,可蓦然,她被一个大步向他们走来的汉子撞的趔趄了一下。
依照她刚刚被安抚的灵体,铃兰本可以马上稳住自己的身体,但几乎是转瞬间,她便顺势而为,向后倒了下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