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看着头顶的圆月弧光,忽然说:“小黑,今晚的月色很美。”
黑瞎子其实已经看不见什么了,但他微微颔首,说:“是,我很爱你。”
“听说这句话要接‘风也温柔’。”谢朝兮哑着嗓子低笑。
“‘风也温柔’的意思是我也爱你。可我想说我很爱你,我就是很爱很爱你。”
我爱你,不需要任何前提,不需要建立在你先说爱我的基础上,只是如此而已。
“嗯。”
“朝爷,我好像快死了。”
“嗯。”
“这回我下去贿赂贿赂阎王爷,下辈子我占个先,你闯进你的心里去,不让别人进来。”
“嗯……好。”
“你要好好过日子……好好的,好好的……”
“嗯。”
谢朝兮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黑瞎子的下一句话。圆月西沉海,不见来时伴。
月光溺毙在黑瞎子眼里。
黑瞎子死在谢朝兮怀里。
谢朝兮把他葬在了银杏树下,葬在了他幼时的这个家。
黑瞎子在谢朝兮面前做了一百多年的齐小黑。当他故去,便也做回了族谱上的博尔济吉特·格日乐图,是他额吉心中永远的光明之子,再也不会远离。
下葬那日,张起灵陪在谢朝兮的身旁,看着那墓碑上明晃晃的“亡夫”与“未亡人”字眼,轻轻叹息。
神悲悯,神哀伤。
银杏树一夜飘黄,纷飞的叶片落在墓碑上,谢朝兮走过去掸落,面上无悲无喜,眸中不见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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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启朱唇,漫声道:“小黑,你知道么?这世上最遗憾的并不是有人生老病死,有人长生不老。而是你能活一百年二百年,我却能活三百年。”
当年在长沙,陨玉不光救治了他,还延长了他的一部分寿命,让他这一支低劣的麒麟血统,却能多活上一百年。
自我了断不是谢朝兮的个性。哪怕失去的再多,他依然会好好享受他剩余的生命,或许,他还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谈风弄月,醉生梦死。
可是……
“那什么破陨玉,真该全都炸掉。”
谢朝兮轻轻阖目,眼前掠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心脏已如被蛇虫鼠蚁蚕食一空,再无凭依。
“可我既没得长生,也无你相陪。”
*
这一觉,谢朝兮睡了很久,久到他完全不知道是何时回了住处。
从沙发上醒来的时候,他看到餐桌上已摆满了美味佳肴,张起灵端着两盘热气腾腾饺子走进来,一切似乎恰到好处。
身上盖着的是张起灵的藏蓝色风衣。抬眼一看,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左邻右舍传来春节联欢晚会欢腾的歌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