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恰好与他擦肩而过,对着他挤了挤眼睛,意思是别慌,等他出来再说,秋意泊微微颔首,便立在祠堂外面等李秀,他侧脸望去,见村中人每个人看他的表情都可称之为复杂,他心头亦有些百味杂陈,不禁低下头去,有些不敢看他们。

突地村民们又起了一阵惊呼,堂中李秀触碰下的明珠正散发着比之前还要明亮的光辉,仙长的神情也柔和了下来:“地灵根,很好,恭祝道友仙途坦荡。”

李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啊这……仙长,会不会是弄错了?我怎么会是地灵根呢,上一次测的时候我还没有灵根呢!”

仙长温和地道:“可能是因为年岁太小的缘故,仙根还未显现,亦或者你在这十年中有什么奇遇也未尝可知。”

“这样啊……”李秀想给仙长行礼道谢,只见那仙长长袖一拂:“不必行礼,你二人过来,有些事与你们交代。”

李小花和李秀便到了跟前,被嘱咐了一段何时启程之类的话题,又给两人每人发了些银钱,尤其是李秀,直接给了他接近一百两银子:“听说你已娶妻,这些银子你便交予你的妻子,叫她带着钱财另行安置吧。”

“我不能带我媳妇一起走吗?”李秀问道。

仙长淡淡地道:“一入修真界便是修士,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红颜瞬间如白骨,如何能带得?”

李秀失望的垂下了脑袋。

“去吧,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仙长道。

李秀与李小花出了门来,瞬间就被村民簇拥了起来,李秀好几次回头看秋意泊,却见秋意泊笑眯眯地冲他摆手,只好抱歉地点了点头,跟着村民走了。

是夜,秋意泊看着面前一灯如豆,心思有些怔忪,倏地屋门响了起来,他起身过去开门,便见李秀鬼鬼祟祟地猫在他门前,左看右看,见门一开便连忙蹿了进来,却又不进屋子。

“怎么了?”秋意泊诧异地问道。

李秀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秋哥你一定不好受,我偷偷来的,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秋意泊点了点头,李秀便快速地将一个小布包塞进了他手里:“这个你收着!”

秋意泊一摸就知道是什么:“你给我干什么?给你媳妇啊!”

“我媳妇知道……”李秀顿了顿:“你以后怕是在村子里不会好过,他们要是赶你走,你就走,千万别倔着,这些钱虽然不多,却也足够你安顿了。”

秋意泊一想,却又摇头道:“不会的,李叔他不会这样的。”

“村长是不会不管你,但架不住别人有意见啊!村子本来就不留外人,你自己小心为上!”

“还有,银子你藏好!最好能藏到山里头去!……你且放着!就当我是在放屁,要是回头真没事儿你就把钱给我媳妇!”

秋意泊还想说什么,却见李秀扭头就走,他看着木板的缝隙里透出来的光亮,不由失笑。

李秀是第二日清晨走的,第三日、第四日……仿佛村子里除了少了两个人外,什么都没有改变,大家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时间一晃就到了岁末。

村民们对他越来越冷淡了。

这一日他下了学,先生却叫住了他,先生面容很冷淡:“子怀,今年的束脩只有你还没有交……”

秋意泊一顿,道:“好的先生,我一定尽快交上。”

其实他除了李秀给的那些银子外只有散碎的一千个铜板,这还是历年攒下来的村民给他的压岁钱,他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又不下田扒食,也不上山打猎,平日里靠给村民写信念信换点吃食,村长也会额外给他一些,确实是没有什么钱。

束脩是三百文,他还能交上。

先生又问道:“你没有仙缘……你不难过吗?”

这个话题已经有很多人和他聊过了,短短一年的时间,这个问题他都被问的不想再回答了,但本着对先生地尊敬,他还是老实地答道:“是有些难过,可大部分人都没有仙缘,我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先生。”

“没有仙缘,我也可以耕种,也可以读书,总不能因为没有仙缘便上吊自尽吧?”秋意泊微笑道:“其实我反而松了一口气,其实我觉得先生这样就很好,考取个秀才,找个地方浇浇水,为人所尊敬,是我想过的日子,我大概会先努力考一个秀才吧!”

先生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好,你要记住今日所说的。”

他回到家中,家门却大开着,里面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件满是布丁的外袍和一条破旧的被子。

秋意泊一惊,却听到了脚步声,他回头看去,只见平时和蔼的村长带着村民们聚了过来,村长眼中有痛惜,更多的则是失望:“小秋,村中不留外人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仙长将你托付给我们,我们也平平安安地将你养到了十六岁,也是成年的壮丁了……你……哎!你走吧!”

“在村里留外人,不吉利!”有人喊道。

又有人冷哼道:“就不该留他下来!当年我就说好好一个男娃娃,又是仙人送来的,带他下山寻个殷实人家难道不好?这些年吃的用的,哪个不是我们村里咬着牙给他出的?他没有仙缘也不怪他,可他十六了,村里好心为他寻摸个媳妇他也拒了,天天就知道读什么书,叫我们全村养着他!难道我们村儿多了个姓秋的祖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