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先生漫漫道:“……绵绵不绝,固蒂深根,人各有精,精合其神。神合其气,气合其真,不得其真,皆是强名。”

“神依形生,精依气盈,不凋不残,松柏青青。三品一理,妙不可听,其聚则有,其散则零。七窍相通,窍窍光明,圣日圣月,照耀金庭。一得永得,自然身轻,太和充溢,骨散寒琼。2”

字句随着他的声音钻入了弟子的心中,张先生满意地看着济济一堂弟子悟性高的已经开始化天地灵气为己用,而悟性差一点的也开始缓慢吸收。

他微微阖目,提气引灵,身上浮出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微光,庞大的灵气四溢开来,引导着他们灵气运行,一遍、两遍、三遍……直到每一个弟子都能够自主依照凌霄决运行灵气后他才罢手。

张先生抬手给自己吃了颗丹药,等待着他们自然清醒。

这才是踏入道途后的第一课,运气。

什么灵雨咒,是拿来让驴子拉磨的萝卜,吊着他们的兴趣的。没有灵气,除非自身的境界已经能呼应天地,否则掐什么法决都是白搭。

这一堂课,日后还会伴随他们很久很久,直至他们某一日陨落。

秋意泊只觉得天地间无数灵气向他狂涌而来,几乎将他的身体撑得生疼,他正当忙乱之际,却听见了张先生的声音,他的灵气恰到好处地落到了秋意泊的身上,引领着那些方进入的灵气走向正途。

那些灵气按照特有的路径在他的经脉中缓缓流动着,它们如同洪流,又如同小溪,每到一处,便拓宽了一处,便积累了一处,闭塞的地方被灵气冲破,又被清洗,最后再一遍又一遍的循环中消散。

脚底在发热,或许他整个人都在发热。这种感觉很玄妙,他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只道这灵气每循环一遍,便有热意自丹田散发,涌向周身各处,指尖、脚尖都如同被泡在恰当好处的温泉之中。

周围的气温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他似乎永远都会处在这样舒服的温度之中。

灵气的运行越来越快,可到达一个让他快要不舒服地地步的时候便不再加快了,循环三周后又逐渐缓慢了下来,有条不紊的按照原有的路径缓缓流淌。

……

再一睁眼,便已经是七天后了。

课堂中只剩寥寥无几的几人,有他,有温夷光,有秋露黎、顾真……似乎除了他和秋怀黎外都是天灵根或者地灵根,唯有他们是两个玄灵根。

张先生本是阖目小憩,此时也睁开眼来,赞许道:“醒了?都等着你了。”

其实他悄悄用了点小手段才叫醒了秋意泊。

虽说他和温夷光都是天灵根,可温夷光也不过是在今日才醒了过来,灵气稳固,已经在练气第五层了,而他若不是叫醒了秋意泊,恐怕他能一口气修到完满去。

可见温夷光在剑道上天赋卓绝,在悟性之间却要低于秋意泊。

不过弟子之间天赋不同也是很正常的,也不能指望弟子个个都是全能型的天才吧?

“你们都过来,现下教你们灵雨咒。”

各人悟性不同,这一次打坐的时间自然也有所不同,绝大部分弟子在第三日便清醒了过来,张先生便率先教了他们灵雨咒,将他们打发去寒山下让他们练开了,若是灵气用完便就地打坐,积攒灵气后继续施展灵雨咒,免得他们有力气没地方花去。

秋意泊这一批已经是最后一批了,张先生也懒得一个个教,刚好凑一道解决了。

所幸这批都是尖子生,也不必张先生如何费心费力,稍微教了点小诀窍就都会了。

首先是秋怀黎,他是最快成功的一个,微微沉思片刻便掐诀,不多时他面前便下起了一片小雨。

刚踏入练气期,能有这样的效果已经很不错了。

张先生满意颔首,又去看下一位。

顾真也很快搞定了,面前下了一片小雨,他高兴得眉飞色舞,脸上就差写上‘快来夸我’几个大字了,张先生表扬了一番,又看向了温夷光和秋露黎,他们也很快就成了。

唯有秋意泊,他试了好几次,这个法决跟他背错了词似地,半点反应都没有。他苦着脸看向张先生:“先生,我这个法决是不是背错了?”

张先生听他背了一遍:“没错,再试试,法决要这么掐……”

他展开手指在秋意泊面前演示了一番。

秋意泊恍然大悟,终于掐对了法决,灵气在经络中运行着,气随心动,几乎转瞬便到了他的指尖,他闭目喝道:“帝五龙,降光行风。广布润泽,辅佐雷公。五湖四海,水最朝宗。神符命汝,常川听从!”

还是没反应。

张先生也有点奇怪,按照方才灵气运行的方式应该已经成功了才对啊。

难道秋意泊是修道上的天才,法决上的白痴?

秋意泊见张先生眼下有疲惫之色,道:“先生,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我问问我大哥哥是怎么回事?”

张先生道:“此事不妥,你哥哥虽然……”

话音被一阵轰然雷鸣打断了。

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片青乌之色,转瞬间风雨晦暝、银河倒泻。

张先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啊这……意外吧?

一个练气期怎么可能召唤出这么大的风雨来?可也不是他啊,他没动手,清清白白。

从山下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一道流光承载着一个道士自山下冲了上来,二话不说便拔剑朝张先生捅去:“我日-你的张今,知道你灵雨咒用得行!至于非要淹了我灵田吗?!不显摆你会死不成?!”

寒山书院上布有法阵,一般不会下雨,也不会下雪,免得影响弟子修行,除非某些人(张先生)特意为之,不过倒是不影响法阵内有人掐诀行云布雨。

而在这座山上,唯一一个能叫寒山下这么大雨的就只有张今了!

张先生左闪右避:“周师兄!你住手!不是我——!你听我解释!”

“你解释个鬼!你还我夏枯草来——!”

众人面面相觑,听对话,他们是认识的。

那他们……?

秋怀黎俯身抱起了秋意泊,给几人一个眼色,口中客气道:“那既然先生有事,弟子等先行告辞了!”

俗话说的好:风紧——扯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