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后,渭河行宫总算是到了,当地官民前来迎接自不必说,这里果然要清凉不少,至少比起又闷又热的燕京是好到天上去了,秋意泊和泊意秋才懒得跟着大队伍一路慢腾腾地走,秋家早已吩咐了这边的庄子,早就收拾好了庄子,备齐了东西等着他们到了。
秋家的庄子就在行宫不远处,说实话,不算太大,三进的院子和其他官宦世家对比起来是真的小太多了,但却是整个渭河风水最佳的地方。秋意泊两人是随便选的,本来还想去秋澜和的庄子看一眼,但是秋家的宅子位置更方便,也距离他们更近,便二话不说选了秋家的庄子。
两人一进门便看见了一座宽阔的堂屋,四周都是厅堂,中间则是挖了天井,天井下方便是一汪小池,看着是一整块石头挖出来的槽,里面养了两三丛碗莲,又有几条锦鲤游曳,两人一看就喜欢上了。
宅子里头也很阴凉,比外面还要凉个三四度,却不让人感到阴气,反而舒服自在。
可能是庄子里的人受了吩咐,知道他们不爱叫人服侍,并没有太多人来服侍他们,引着他们的只有一个老仆,带着他们转了一圈熟悉了庄子的构造后便退下了。以他们的感知能知道其实这庄子里有不少人,但是他们也懒得管太多,自己舒服了就行。
他们还是最喜欢那口天井,日子好像突然成了他们很久很久之前的心愿那样的,无人打扰,钱财管够,美食佳肴,自由自在,不必练剑,不必去琢磨什么道法境界,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想如何就如何,哪怕坐在天井旁边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发呆也好,看话本也好,也无人会说一句不是。
更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外面的天越发热了起来,老宅还是阴凉无比,秋意泊坐在天井旁看着雨珠如帘自屋檐落入天井下方的鱼池中,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无趣感。
太无聊了。
秋意泊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焦虑感,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泊意秋,我们有多久没刷日常了?”
一片寂寥之中,秋意泊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泊意秋想了想:“小半年了。”
好像自回了凡界后就没怎么刷过凌霄宗日常,因为不能动用灵气的关系,炼器也只是做过几个构思以及改装过几样生活用品,其他还真没有。
仿佛修仙这件事情从他们的生活中被剥离了。
秋意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轻声说:“我想练剑了。”
“那就练。”
秋意泊握着剑,居然发现自己还有些生疏了。
秋意泊开始练剑了,他练得很凶,像是要把前面的没刷的日常都补回来一样,可有时泊意秋却发现他连沙漏都没有取出来,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机械的挥舞着长剑,疏狂剑都没有时间化成仙鹤出来溜达了。
“好了,别练了。”泊意秋像是知道什么:“别练了,你这样的练法有什么意思?”
他已经发现秋意泊退步了。
秋意泊的剑向来是闲散的,却又带着几分灵动锋锐,他们的剑道天赋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极好,只不过没有温夷光、秋露黎那样惊世骇俗罢了,只不过他们志不在此,否则未尝不能在剑道这一方面出点成就来,可如今再看秋意泊的剑,那是僵硬的,生冷的,毫无灵气可言。
泊意秋眉头跳了跳,他越看越觉得焦躁。
“别说话。”秋意泊低低地说:“我知道我现在情况不对,你也没有对到哪里去,我归我练,你要是看的不顺眼就进房间去。”
泊意秋下意识道:“练得不好还不许我说了?都说了这样没用,你这样急躁给谁看?!给我吗?!”
“我不想吵架,进去。”秋意泊说。
泊意秋只觉得一股怒意直冲大脑:“凭什么是我进去?你就不能进去吗?!”
秋意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接着练自己的剑。
泊意秋忽地就冲了上去,他手握多情剑,毫不留情地刺向了秋意泊,秋意浓下意识以疏狂剑格挡,双剑相击,发出了刺耳的金戈交鸣之声。泊意秋一字一顿地道:“打一架。”
“……好。”
两人都没有动用灵力,招招却不留情,如疏狂剑、留情剑这般的神兵,哪怕是不注入灵气也足矣划破他们的皮肤,刺穿他们的肉身,几乎还没几招,两人各自负伤,血从伤口中溢出,染红了一片。
尖锐的疼痛感提醒着两人。
但谁也没有注意。
他们心中各自郁结,只想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出去。疏狂破空之声如同鹤唳,青影与红影不断交织,秋意泊突然感觉一切都静止了下来,本就带着古韵的摆设、家具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的视线中只有泊意秋,也只有泊意秋还是那样的鲜活,是带着色彩的。
可泊意秋也有些黯淡,而且正在越来越黯淡。
乍然之间,疏狂剑架住了留情剑,秋意泊手腕一翻,泊意秋只能跟着翻转手腕用于泄力,可没想到下一瞬间秋意泊居然弃了剑,五指紧紧的扣住了他手腕,按住了不知道哪处大穴,疏狂剑便带着留情剑一并横飞出去,咄咄两声,深深地钉入了房梁之中。
秋意泊睁大了眼睛看着泊意秋,他们两此时说难听点就是一身汗一身血,他忽然抱住了泊意秋,狠狠地吻住了他。
唇齿交缠之间,泊意秋的下唇被狠狠地咬破了,血的味道灌入他们口中,泊意秋卸了力道,反手抱住了他,与他急不可耐的接吻,仿佛要通过这样的行为来确定对方的存在。
呼吸、心跳、神识……
——还在,他还在。
唇瓣都变得滚烫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秋意泊和泊意秋默契的放过了对方,两人倒了下去。
下面是青石板,然后两人异口同声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叫疼。
两人躺在天井地上,胸口急速起伏,调整着呼吸,雨水从上方滚落,落在了他们身上。
室内除了风雨之声再无其他。
秋意泊拨开了疏狂剑试图替他们遮挡雨水的翅膀,侧脸道:“你他妈有病吧,至于下手这么狠吗。”
虽是骂人,可他的语气还是平缓的,倦怠的,仿佛主人已经困到了极致,许久都未休息过一样。
“你才有病。”泊意秋反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