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计,只有将秦娘子迎回府中,安排一个妥当的身份,才能叫自己一双儿女有个正经清白的出身。可问题来了,张尚书夫人愿意吗?迎回一个小娘子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是家中赔付一副嫁妆,可还有那位从小便是张尚书亲手带大,爱之若宝的郎君呢?
张尚书虽出身寒门,但办事稳妥,心细如发,秋澜和不是亏待自己手下人的性子,见时机合宜便为他谋了个爵位,待他那位郎君一回来,张尚书就算不心动,但他夫人难道就真的放心?镇国公府能答应吗?
而朝中镇国公府持中,他家祖上乃是朱明国开国勋臣,只要不是造反,他家便能稳稳当当,近些年镇国公府并未出有能耐的子弟,故而镇国公府越发谨慎小心,素来不参与朝中大事,只管关上门过日子,但镇国公府现在还健在的老国公当年也是功镇一方的元帅,在军中颇有威信,他若是说话,便是陛下也要给他三分脸面。
雍州牧出身世家,自然就是世家一派。
张尚书乃是秋澜和一手培养出来的嫡系,他们乃是帝党。
泽帝想要扩隐,想要除世家,想要的是集权,故而他要争取镇国公府的支持,可他亦不愿意得罪秋澜和一系。雍州牧自身就是世家,他没有秋澜和那样的野心,秋澜和一出手,便要抽世家的根骨,他与秋澜和自然是敌对的状态,张尚书与他家有血仇,又有镇国公府横在中间,于情于理,他都要维护张尚书夫人正室嫡系的尊严,绝不可能让外室入门。
而镇国公府自然是要为自家的外孙筹谋,张尚书坐镇户部,国之重臣,更何况后面坐了个秋澜和,而镇国公府式微,他们一不愿意得罪张尚书,二也
不愿意委屈了自家外孙——说到底,这权力还是要握在自家人的手上才是放心的。镇国公府退让一步,便是得罪自家女儿,也得罪自家外孙,虽施恩于张尚书,可待张尚书一去,且不说两者没有血缘关系,难道一个外室子,还会对正妻的娘家好吗?
这张家看似不过是嫡庶之争,实则是三方势力在其中周旋,妙不可言。
秋意泊与泊意秋双双噤声,不过是出门在外,隔墙有耳,大家心知肚明对方知道就好,不必再口述罢了。
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两人联袂下车,入目便是一片宽阔的草场,四周则是以彩绸锦缎搭了一圈帐篷,男左女右分设两边,中间以屏风相隔,一侧是身着锦绣的妇人们端坐于帐中,手持团扇,掩面低语,一侧是英姿勃发的郎君们谈笑风生,好一片盛世景象。
自有侍从来引他们入帐,两人今日来得招摇,又是生面孔,自然不会缺了人关注他们,随着两人步履从容,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议论。
“我还当有什么了不得的呢,没想到是两个娘们唧唧的郎君!”有郎君边收拾着自己的护腕边不屑地道:“他们若是上场,我都不敢打了,若是输不起哭了该如何是好?”
“哎!这话可不兴说。”还有人调侃道:“这两位可是敢拿着免死金牌、丹书铁券招摇过市的主儿。叫他们听见了,小心又拿出来叫你跪着回话。”
“啧,我家也有啊!”
“你可没有一个当相公的叔叔。”
“那奸人阿谀奉上……”
其实他们距离还是有一些的,换做是普通人决计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奈何秋意泊他们又不是普通人,秋意泊心中暗暗地道他不光能拿着丹书铁券招摇过市,逼急了他还能拿着丹书铁券暴打对方的头,有机会的话他会试试的。
而女眷那儿则是截然不同的反应,不少太太娘子窃窃私语:“那就是秋家的那两个?”
“听说已经二十好几了……还未有妻室呢……”
“秋家也不管管?”
“听说并不是家中嫡系,他们父亲是个纵情山水的隐士,这两位郎君从小便是秋相公管教,后来出去游学了,秋相公便也没功夫管了。”
“那便叫他们耽误到如今?”
“可不是么?不过我听说两位郎君如今在家随秋相公读书,恐怕再有两年便要下场了。”
此言一出,好几位夫人太太都面露沉思之色,两人是千年世家秋家所出,虽不是嫡系,但总也不会太差,自家倒是有庶出的小娘子在,若是能与他们缔结良缘,也不算是辱没了。
其实这门第算是高攀,嫁个嫡女都算是高攀了。但对方却有个秋相公在,秋相公在做什么她们这些妇道人家也有所听闻,着实是太过危险,所以嫁个庶女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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届时进有秋相公这一尊位高权重的宰辅在,退有千年世家秋家,横竖都不会吃亏……不过都是些后话了,到底嫁嫡女还是庶女,还有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