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和疏狂剑面面相觑,疏狂剑啼鸣了一声,鼓了鼓翅膀,有一种‘怕个锤子,老子会飞’纵横天下披靡万物的气势在,秋意泊一想也是,于是乎一把抓住了鸟腿,带着它就往下跳。

疏狂剑惨叫了一声,就被秋意泊从山顶一跃而下,狂风自他耳边呼啸而过,秋意泊轻啸一声,衣袂猎猎,无边愉悦自心中而起,又不知冲往何方,直教人畅快至极。

这座山并不算太高,不过几息之间,秋意泊便看见了山下的小路,他也不必疏狂剑,一手勾在了山壁的树枝上,几个纵跃,便卸去了落势,再看疏狂剑,它还保持着下落的那种姿势,双翅向上,头也向上,宛若一根大号的鸡毛掸子。

秋意泊把它挂在了树枝上,自己则是享受着暖阳清风拂面。不多时,疏狂剑缓过神来,照着秋意泊的头就开始猛啄,秋意泊试图去捉它的鸟喙,边躲边笑:“你可是一把剑哎!你居然怕下落!哎呦!”

疏狂剑根本不听劝,叼住秋意泊一戳头发就往外扯,秋意泊一边抓住自己宝贵的头发,连忙哄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下次一定跟你打招呼,没多少头发了,快松开!”

他可是搞研究的,他怀疑要不是这辈子修了仙,他早该和自己的头发说再见,秃成一只光亮皎洁月亮,大半夜出门都不用带灯的那种。

正在此时,秋意泊听人唤道:“毋那小哥,可是遇着险情了——!”

秋意泊闻声侧身望去,便见底下的小路上不知何时站了个背着木柴的老汉,他正仰头望着他,见他望来,又问了一遍:“——可有受伤?上头危险,快下来吧!”

秋意泊也没在意,可能是跟疏狂剑打闹的时候来的,他扬声道:“没事,多谢老丈,我这就下来!”

说着,他三下五除二便从树枝上平安落地,疏狂剑则是秉持着一副高贵优雅的模样刷的一下飞走了。那老汉看着他有些惊叹地道:“没想到小哥你看着斯斯文文跟个书生似地,身手却利落得很。”

秋意泊则是道:“出门在外,怎么好不利落。”

老汉笑眯眯地道:“那也确实是,小哥是要到哪里去?可是去赶考?”

秋意泊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那竹林的边缘刚好和凡界接洽?他一跳跳到凡界来了?他面不改色地答道:“不是赶考,我这点水平恐怕还考不上,打算先游学一番……谁晓得在上头竹林里迷路了。”

“原来如此。”老汉颠了颠背上的柴火:“我家就在前头,小哥若是不嫌弃,也可进去歇歇脚,拿点干粮食水,过了我们村子,两百里内就全是山了,吃的可不好找。这竹林里头毒物可多,村里头也有上好的解毒药的,我替你去问李先生要两幅,你拿着也好防个身!”

“也好。”秋意泊拱手道:“那就叨扰老丈了。”

“客气什么。”老汉带着秋意泊顺着泥土路往前走,边道:“小哥你有所不知,咱们村有个老规矩,家中若有添丁,当家人出门见到的第一个人那就是小孩儿的贵人!老汉小孙儿昨天半夜出来的,今天老汉特意起了个早,那晓得起的太早了,村里的都还没起,就想着进山拾点柴火,回去也该见着人了……没想到就遇着了小哥你,还是个读书人!带回家中啊……刚好替我小孙儿取个名!”

秋意泊确实听过这样的传闻,便笑着应道:“那看来是有缘分的,我得好好想想,免得取得不好,叫老丈您给拿扫帚赶出去!”

“哎不会不会。”老汉摆手道:“越是贱名越好养活,什么猫儿狗儿石头草的那才好呢!您要是想不出来,一会儿见了老汉的那小孙儿就随口给一个就成!”

“那怎好意思。”秋意泊笑着,使了点手段弄了个背篓出来,扔在了不远处的草堆里,走了两步,便‘哎’一声,快步过去将背篓捡了起来:“我就想我的行礼掉在何处了,原来是这里。”

一个出来游学的读书人,居然两手空空,这就很可疑了。

“找到就好。”老汉看着那个精美的竹篓笑得越发和蔼,倒不是他有什么坏心思,只是看这个竹篓就知道价格不会便宜,他们这儿的习俗,这贵人啊,就是要越有来头越好,才貌双全还有钱,才能叫小儿也沾得几分运道。

秋意泊又和老汉随口扯掰了些话,无外乎风水民俗,有什么特产好吃之类,随着老汉带路,拐过一个弯儿后便是豁然开朗,不远处炊烟袅袅,屋舍俨然,几声狗叫声从远处传来,随即就看见一条大黄狗狂奔而来,见着老汉就往他腿上一扑,热情地摇着尾巴,还要舔老汉。

老汉将它抱了个满怀,用力拍了拍它的背脊:“好狗好狗!乖啊!这是咱家的客人,要听话些,不许对人家叫唤!”

大黄狗低叫了一声,像是通人性一般,对着秋意泊也摇起尾巴来了。

和大黄狗亲热过后,老汉便放开了它,带着秋意泊继续往村里头走,没多久便到了老汉家中,老汉的家算不上破旧,不过也不是什么青砖瓦房,应该是土房子,只不过黄泥墙面都被抹得平整,屋顶上的稻草都整整齐齐地堆放着,这样一个小院子,真不叫人觉得磕碜了。

“老头子!你回来了!找到贵人没有!”还未见人,先闻其声,一个老妇从屋里探出个头来,她所在的那间屋子冒着雾气,像是在做饭,她一见到秋意泊,就先看见他满头白发,哎呦一声:“这……这是从哪来的仙人!怎得这么好看!比村头的金瓶还要好看!”

“去去去!”老汉连声道:“这是游学的秀才相公!别瞎说!今天路上也是稀奇,一路上都没遇着人,结果一回来就见到这位秀才相公!可见是老天爷赏脸呢!”

老妇听见‘秀才相公’这话当即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这好哇!你快把柴火放下,我就去整治一桌饭菜来,儿啊——儿啊——快出来!你爹把贵人带回来了——!你还不快出来招呼着!”

后院跑来了一个裸着上身手提斧子的憨厚汉子,看着秋意泊一时没回过神,老汉喝道:“还提着斧子!你想杀人啊!还不快放下!抱你娃儿出来见见贵人!”

啪的一下,斧子落地,还砸到了憨厚汉子的脚,他当即抱着脚单脚跳了起来,一脸痛不欲生,老汉老妇看见斧子落他脚上都傻眼了,连忙奔过去看,屋里头似乎也听见了动静:“娘!爹!生哥怎么了!我怎么听见他在叫唤!”

两个老夫妻急的要命,又听见屋里头媳妇在喊,随即孩子也哭闹起来了,大黄狗更是不明所以也跟着叫了起来,惊得散养的鸡都飞了起来。汉子一边倒抽凉气一边还得安抚爹娘自己老婆孩子,急得满头大汗:“没事没事——砸着脚趾了!没出血!我好着呢!媳妇我好着呢——!快叫娃儿别哭了!”

一时间鸡飞狗跳,妈哭娃闹。

若不是秋意泊人在人家家里,他就要不厚道的笑了。

好不容易平定了这热闹的场景,秋意泊也被请到了堂屋落座,茶水清香甘甜,憨厚汉子也抱着刚出生的小娃娃来见秋意泊。

昨日才生下的孩子,今日看着还是皱巴巴地跟个红皮猴子一样,五官都皱成一团,属实是看不出什么来,秋意泊犹豫一瞬,便问了生辰八字,掐着他三脚猫功夫给算了算,道:“这孩子名里头缺木,后皇嘉树,橘徕服兮2,就叫做嘉树吧!”

老汉夫妇外加那憨厚汉子也听不懂中间一句是什么,就听前一句‘命里缺木’,又听后面又是‘佳’,又是‘树’,当即喜笑颜开,憨厚汉子立刻拿了个红纸包出来,双手俸给秋意泊:“多谢贵人赐名!”

秋意泊拿着红纸包,里头应该有几个大钱,他也不好白拿人家东西,便从背篓中摸出了一个金制长命锁项圈——这还是当年在凡间的时候准备下的,其实应该给个银制的,但他没有,只有金的,那也凑合。

他将项圈放在了还裹在襁褓的婴儿身上,老汉夫妇连忙道:“这怎使得!秀才相公快收回去!”

秋意泊摆了摆手:“我也是意外到了这里,别无什么物件,这东西看着吉祥,就拿着吧,也算是成全了这一段缘分。”

不夸张的说,这个长命锁,可以算是把这小子娶媳妇的聘礼都给备足了。

老汉夫妇还要推辞,秋意泊却道:“我瞧这茶叶好,外面没吃过,若是老丈实在是过意不去,包两斤茶叶给我带走就是了。”

老汉夫妇见他气度高华,语气坚决,一时之间也不敢说不好,秋意泊又道:“快将孩子抱回去吧,刚生下的,不要随意见风,现下天凉。”

“哎哎是!”汉子连忙将孩子抱了进去,老汉夫妇搓着手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拘束,秋意泊笑道:“老丈,您不是说村里有卖解毒药剂的吗?带我去抓两幅?”

老丈挠了挠头,道:“您坐着就好,我这就去替您买。”

秋意泊起身道:“不过是一项圈,老丈何必如此拘束,方才说好的,两斤茶叶换一个项圈!您这就要抹了我去?”

“怎会怎会!”老汉笑道,秋意泊抬了抬手,老汉便道:“那我领着你去,还有上好的皮子,药材,新鲜的菇子!老汉带着您挨家挨户去看!老婆子,快去做饭!将过年弄的腊肉切了给秀才相公炒菇子吃!还有昨天老王家打得獐子,快问他买回来!”

老妇一迭声应是,秋意泊则是跟着老汉走出了房门。

外面天空如碧,万里无云,想今日是一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