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拿出了一把炼器时铸造的狂影剑递给温夷光,温夷光却不接,秋意泊挑了挑眉:“小道士,你好挑剔啊。”
秋意泊估计是劫数有什么限制,便换了一把凌霄宗必备青云剑,他握着剑柄,反手递到了温夷光面前,温夷光伸手欲接,秋意泊却又收了回来:“想起来了……不能直接给你,有门派标记,我替你抹去。”
那坨铁饼飞入了秋意泊掌心,被异火熔成了铁水,又见无数黑色碎屑从中落下,不过几个眨眼之间铁水就只剩下了一缕,似是有灵性一般在他指尖缠绕着,缓慢将整把青云剑给包裹住,丝线纵横,在剑身上刻下了数道符篆,有风来,赤红的青云剑便在这一瞬间褪去了高温,露出了一抹湛蓝的锐光。
材料全是垃圾,但很显然被秋意泊这么一改造,就已经远超出普通炼器师能发挥出来的极限了。
秋意泊含笑看着温夷光:“现在可以了,小道士,你喜欢吗?”
温夷光接过了剑,再度佩回了腰间,“多谢前辈。”
秋意泊越发觉得温夷光就是穷劫,他道:“带我去最贵的那家酒楼!”
“前辈?”
秋意泊拍了拍他的脸,心里笑疯了,却还要维持合欢宗的人设,笑若春山,风流无边:“以我的身份,当然要去最贵的那一家,喝最贵的酒,尝最好的珍馐,赏最好的美人……”
他记得地陪带人去店家是有提成的。
温夷光:“……是,前辈。”
霞影瞬时换了个方向,又往冬霖城去了,温夷光指明了方向,等秋意泊一落地才发现温夷光带他来了家青楼。温夷光看着‘春满楼’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认真地说:“最贵的。”
最贵的吃饭的地方是青楼——没毛病,毕竟是有附加项目的。
秋意泊一点头:“走,跟我进去!”
温夷光:“多谢前辈,还是……”
“豁。”秋意泊眯着眼睛看他:“你今日都被我买下了,难道还由得你说一个‘不’字?小道士,我劝你识相点。”
温夷光:“……”
大中午的逛青楼的还真没多少人,至少整个春满楼空无一人,秋意泊敲了敲门,便有相宾来应门,秋意泊也不废话,直接拿灵石开道,相宾瞬间眉开眼笑,一句废话都没有,立刻请他进门上,还呼喝着人来招呼,秋意泊扫了一眼温夷光:“给他在隔壁安排一桌。”
“是,是,小的一定替您安排好。”相宾满脸堆笑,躬着身迎他上了三楼雅间,温夷光则是被带去了隔壁,相宾正想给秋意泊推荐推荐菜和美人,却听秋意泊笑道:“隔壁那个,我看上了。”
相宾一愣,随即点头:“我一定替您安排……”
他懂,什么规劝下药调-教一条龙安排上!
秋意泊挑眉道:“不必你如何安排,我就喜欢他那样子,今日嘛……该他的不要少了他便是。”
相宾见多识广,立刻又明白了,连连点头——他懂了,原来走的是霸道真君的练气小道侣剧本,真君想要拿钱财讨心上人欢心,偏偏心上人又冷又倔,不肯收真君钱财,这小修士家中说不定还急需钱财,啧啧,这才叫这位真君变着法子给他塞灵石。
秋意泊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原本他是想装个逼,什么手指在菜单上一划,这一页都给我来一份……之类的,但显然没菜单给他装这个逼,他只好道:“店里有什么珍惜的,难得的……都来一份吧。”
“是,是,小的这就去备上,那隔壁……”相宾又道。
“照我的也替他上一份。”秋意泊眉目微动,轻笑道:“他服侍得好,我赏他一桌席面,也不过份吧?”
“不过分不过分。”相宾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您这般的身份,一桌席面算什么?那都是不上档次的东西,随手打发罢了。”
秋意泊颔首:“你记得就好……记着,该给他的给他,不该给的一分都不要多给他。”
“是是是,小的一定记在心上,您放心,一定错不了。”相宾点头哈腰的去了,秋意泊暗示他说这句话,就是为了让他这个操作显得合理罢了,毕竟真君劫是不能叫旁人插手的,所以秋意泊想要给温夷光剑,也先折断了他的剑——赔偿他一把价格差不多的剑是合理的,秋意泊炼器技术再高超,也不过是将材料的上限发挥到极致,没有加入任何珍贵材料,从价格上来说,无论这把剑多锋锐,多皮实,那也是用下品寒铁矿锻造出来的。
青云剑也是下品寒铁矿锻造出来的。
带温夷光来吃饭,强调要最贵的,因为他有钱,他天生就是乐于享受的,不是为了温夷光特意来的。温夷光该拿的回扣,那也是做地陪该得的。赏温夷光一桌好菜,是因为他是真君,他还有钱,要讲究排场,他就是带条土狗来,春满楼给这条狗整一桌席面那也是应当的。
哎,一眨眼温夷光也要渡劫了哎,秋意泊毫不怀疑他能成功渡劫,这么一算他们凌霄宗有多一位年纪轻轻的合体真君,估计掌门师叔面上不说,背地里嘴都能笑歪了。
不一会儿就是好酒好菜上来,因着又近苍雾海,又近鹿野林,席面上堪称琳琅满目,秋意泊也算是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海鲜。
另一侧,温夷光却是皱眉拒绝了相宾:“不必劳烦店家,给我一碗清水,两个馒头,一碟青菜便是。”
相宾是个机灵人,他刻意做出一副客气又傲慢地模样:“你这人好生不识好歹,我春满楼可没有馒头青菜给你。”
温夷光道:“那便替我多谢那位前辈,就说晚辈受用不起。”
相宾用下巴看着他,轻蔑地说:“就你?这点小事,你也配去打扰真君?听说你就是在城门口的陪游,太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今日遇上真君那是你的机缘!”
说罢,相宾举步便走,温夷光心想大不了上了他不吃就是了,结果就听见门外那相宾与侍者说:“真是麻烦,又不是特意为他上的,真君就是带条狗来,那也不得好酒好菜伺候着?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他还想要青菜馒头?万一真君问起来,他吃了那点玩意儿,我春满楼还要不要活?!”
侍者小心地说:“张管事,他要吃馒头就给他上呗,跟这种人计较什么?”
“你懂个屁!”相宾道:“这等大能,我们自然得敬着!叫人知道他带了个人来,只能吃青菜馒头,知道的知道是那小道士自己不知好歹,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位前辈吝啬得连个饭都不叫人吃呢!说出去难道好听吗?”
侍者道:“是是是,是我短见了,原来还有这等曲折在里头。”
“哼,这等人情世故,你还有的学呢!”
……
说话的声音远去了,温夷光看着满满当当的佳肴,心道原来是这样的,既不是因为他是温夷光给的,那么他便是可以用的。
说起来秋意泊认出他来了没?
温夷光沉思了一瞬,应该认出来了,但又好像是没认出来——他总觉得秋意泊也很像是这样的人。
算了,不必多思。
一顿饭吃完,秋意泊很是满意,叫温夷光领着他去海边找渔民讨教捕鱼工具什么的,也不知道温夷光在这里待了多久,对这一带还真的很熟悉,顺利叫秋意泊收获了一堆鱼虾特别爱吃的饵料、非常容易捕鱼虾的网之类的工具,甚至还寻摸到了一张海图,叫秋意泊十分惊喜。
秋意泊立在海边,天光已剩最后一缕,咸湿的海风带来了最后一丝温度,漫天都是灼灼的火烧云,他道:“今日多谢你。”
温夷光跟在他身后,道:“前辈客气了。”
秋意泊没有回头,只是说:“小道士,你可知道人如何才能无情?”
温夷光沉默了一瞬,淡淡地说:“心不沾尘,神不染情,不欲外物,不贪其他,方能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