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个什么?言必行,行必果。”秋意泊挑眉看向了柏朝瑜,若有深意地笑道:“所以千万不能轻易答应别人什么事儿。”

柏朝瑜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一阵凉意涌来,他不禁搓了搓胳膊,缩回了马车里。他是害怕那种血呼呼的场面的,要是一会儿没谈拢,柏真人一剑削了狼王脑袋,那场面……算了算了,他还是不看了。

狼王恶狠狠地盯着秋意泊看了半天,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秋意泊让它自己发了个天道誓言,叼着秋意泊给的玉简和纳戒就带着狼群离开了。柏朝韫目光清浅,温和地道:“真人当真是个温柔的人。”

秋意泊倚在车门柱上:“别夸,夸了也是要还债的。”

柏朝韫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这一天忙碌地过去,第二日天才亮的时候,秋意泊就又被塞上了马车,今日他没睡醒,大清早的风又大又冷,刮在脸上跟一把钢刀似地,秋意泊直接缩进了第二辆马车,跟着他们走东走西。

或许是柏朝韫家中那位嫡系又能修仙的二哥一直在盯着他,毁约的商家不少,这时候就轮到了秋意泊出场,他就负责当个吉祥物,往两兄弟身后一站,事情就基本上圆满解决了。

秋意泊注意到柏朝韫一改初心,不再收那些只能给凡人用的物品,反而开始扫起各大商行,买了不少练气、筑基等级的物资,直到第九天的时候,柏朝韫神神秘秘进了一个密室,等出来的时候连眼角都舒展了许多,看得出来是满载而归。

“三天后我们就要启程回东域了。”柏朝韫道:“一路艰辛,真人若有什么需要可提前告知于我,我替真人筹备。”

“货都进的差不多了?”秋意泊此时正在泡茶,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

柏朝韫注视着这位柏真人行云流水的动作。一个人再会伪装,天长日久之下总有破绽。柏真人一举一动之间,那种被日夜熏陶出来的从容,便是他也远远不及。

柏朝韫有时候也在想,如果他能修行就好了,他也想要那等一剑出天下寒的势力,也想要从容笑看日月流转……可惜一切都毁在了当年。

他笑道:“是,都差不多了,我自作主张,替真人备了一份土仪,还望真人不要嫌弃。”

“挺好,省得我自己买了。”秋意泊道:“要是今日没事的话,就放我一天假吧……给你们两个法宝,暂且拿着护身,免得我不在出了什么事儿。”

“多谢真人。”柏朝韫听到有法宝,爽快地放行,秋意泊打了个呵欠,趁着天色还早,出门去搜刮一点小吃。

来都来了,席面要打包一点,各色点心水果也再弄点,柏朝韫的那一份回头拿去送人,他自己买的留给泊意秋吃。

因为这几日进的货物太多的关系,纳戒竟然不够,还在着人采买纳戒,柏朝韫不得不租下了客栈后面的院子用以囤积货物,但也有一点好,出入可以从这里走,更方便一些。

秋意泊方走不久,客栈中就来了一队人马,为首者乃是个极具威严的老者,身旁还跟着两个衣着锦绣的年轻人,都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一个是筑基修为,一个是金丹修为。此外还有四名元婴真人、两位化神真人随行,可以称得上是好大的排场了。

柏朝韫已经迎了出来,连带着柏朝瑜也跟着一道出了来,两人见到老者以及两个年轻人,毫不犹豫地躬身行礼:“三郎/四郎见过伯父、大哥、二哥。”

老者自顾自在堂中坐下,目光一扫左右,道:“三郎你做的好事。”

他语气不咸不淡,一时之间竟然听不出是在斥责还是在夸奖,柏朝韫拱手道:“不知韫做了何事,叫伯父如此生气,竟然千里迢迢赶来了北域?”

他站直了,看向了两个青年人:“大哥不是在闭关吗?怎么也来了?”

老者冷哼了一声:“他为何来,你不知道吗?”

柏朝韫面含微笑,问道:“恕韫不知,大伯父不妨明示。”

只听啪的一声,一只茶盏在柏朝韫脚边砸了个粉碎,茶水飞溅,连同碎瓷片一同打在了柏朝韫的下摆上,柏朝韫眉目不动,反而是柏朝瑜怒道:“大伯父,你这是做什么?”

“哼,三郎,你自负聪明,你真当你那些下作手段无人得知吗?”老者道:“再如何,朝棋也是你二哥,你为何如此坑骗于他!你就不怕老祖得知吗?!”

柏朝韫一脸不明所以:“韫坑骗二哥?大伯父,韫一路向北而来,与二哥相距千里,又如何能坑骗二哥?”

柏朝瑜眉心跳了跳,强忍着怒气道:“大伯父,你好歹也要讲理,来了我们这里二话不说就砸杯摔碗,不知道的还当我们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才惹得长辈震怒呢!老祖明说了二哥、我哥、六弟、七弟各选一域,我哥是最后挑的,来的北域,二哥选的不是东域吗?如今为何又出现在了北域?”

“柏朝瑜,此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柏大伯高声斥道,柏朝瑜还想说什么,却被柏朝韫拉到了身后,示意他不要再说话,柏朝瑜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不敢再插嘴。

柏朝韫平静地说:“大伯父,韫在北域做局,二哥选在东域一展身手,大伯父如今却带着大哥二哥前来,指责韫坑骗二哥,韫实在不知到底如何坑骗了二哥,亦不知二哥为何会出现在北域。”

柏二郎忍不住斥道:“如何坑骗?你会不知?雪林草、人参、鹿茸,难道不是你诱骗我买下的吗?!你怎么有脸提这些!”

柏二郎如今看柏朝韫是气得直咬牙,恨不得一剑杀了他了事。老祖欲要从他们这一代中择出主事,虽非家主,却有家主之权。他们柏家的主事,自吃了寿数短的亏,本来都决议从有灵根的子弟中选出的,他本以为轮到他们这一代,大哥一心修行,不愿管理家事,那么十拿九稳就是他的,偏偏半途杀出来一个柏朝韫!

柏朝韫就是有这个能耐,说服了老祖,开启了一场比试,令家中有志子弟皆可参与,他便从十拿九稳,变得要与三人争锋——是,他是获胜心切,这才四处截胡柏朝韫的生意,可柏朝韫居然看穿了这一点,给他下套!

那些雪林草除了前头那几十斤,其他都是次品,其他药材也大多不可用,货物已经到了他的手上,再退也是不能,若非管事机敏,提前提醒他,否则真悄悄送到了东域,柏朝韫自北域回归,那就是风过无痕了!

柏朝韫骇然地道:“二哥你在说些什么?这几批货物是二哥截下的?”

“是不是,你难道心中没有数?”柏大伯冷笑道:“三郎啊三郎,你自小机敏,可偏偏不用在正道上,专门害起自家人来了?”

“大伯容禀……”柏朝韫还未说完,就被柏大伯打断道:“不必说了!”

“你这般心思阴沉,为了主事之位便能坑害手足之人,我柏家万万留你不得!——来人!将他拿下!”柏大伯喝道:“将他带回去,亲面老祖!”

一旁从未出声的柏大郎道:“爹,还请息怒。为了这些小事,惊扰老祖,不值得……”

柏大伯侧目看向了柏大郎:“大郎,你莫要替这种人面兽心之辈求情!老祖面前,自有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