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雪花飘飞时,他们还在暖屋里喝酒,那些小孩也都不怕冷,哼哧哼哧地跑来说要跟他打雪仗。
他应了。
后来,雪下的太大了,也太长了,一片白茫茫里,他坐在门槛上,只觉得下边这片村子,比他的心脏还要安静。
大雪下到第三个月的时候,万物凋残,食物相近于无。
又粗又长的麻绳,捆在了他的躯壳上。
曾经捆猎物的绳结,如今用到了他的身上。说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情,只当是心死了。
刀子一刀刀地割在身上,鲜血肆意流淌而出,他看着他们像是揭开了曾经和善的面具一样,个个大快朵颐,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满室喧嚣热闹。
在那些漫长不知几许的腥臭日子里,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人性,究竟是什么样的。
……
身体恢复异于常人的秘密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贾大山。
贾大山救过他,跌落一个陡坡时,那块尖锐的石头刺进了心脏,连痛呼都发不出来,人就这么没了。
摸到那温热的血液逐渐变凉时,那是他来这里第一次慌了神,脑子里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取了心头血给这人喂下了。
人活过来了。
但是没了刚刚那一小段的记忆,他当时只以为是救人的副作用,没多想。
可是熏暖的木屋里,看着这人面无表情地举着那把屠刀时,他突然觉得贾大山死了,就死在了那个陡坡下面。
这场大雪下了好久好久,久到他思想迟钝错乱起来,久到他想起了种种过往记忆。
他终于知道一开始的那股想逃离的意识是哪来的了——
是之前那么多次,不一样又一样的经历形成的下意识判断。
是他贪婪,是他不长记性,以至于他又一次的重蹈覆辙。
他放了一把火,任由火舌舔舐着身上那些肮脏的血迹,炽热的火焰顺着地上暗红发黑的血迹向外面蔓延,那场大雪怎么都覆灭不了的火势,把所有的一切都烧了个干净。
视线最终落到那一片暗沉的夜空时,他想着,这这次他肯定长教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