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也做不了什么,她家是老实的,也从未想着去攀什么豪门大户,她将来应该和隔壁的六丫姐一样,和邻居街坊里卖糖人的或者卖大力丸的一个后生成亲,继续她平淡的一生。
只要国家不打仗,再怎么贫苦,家里的日子都是能过下去。
时不时还有这样的热闹可看。
二妞挤在人堆里,出神地听着耳边传来的乐声,偶尔她能听见隔壁的大婶和卖肉的老王头在骂什么人,像是在骂一个女人,但二妞听不懂大人们在骂什么。
不是说这些雅乐都是贵公子们奏的吗,为什么大婶大叔们都在骂一个女人?
二妞满脸疑惑,继续听啊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台上的乐声像是换了一个人,每一声都仿佛能奏进她的心里,她不知不觉就出了神,仿佛做了一场又甜又苦的梦。
梦醒了,高台上响起了清亮的歌声,而听到这个歌声,二妞愣愣瞪大眼睛,如被当头一棒。
如果说刚刚被淹没在人群里看不见舞台上的人,但此时歌声响起的瞬间,二妞就听出来了。
这是个女孩子!
二妞在散发着汗臭味的人堆里缓缓地睁大眼睛。
那个隔壁大婶口中所说的,庄严肃穆只有世家公子能登上的舞台上,正在奏乐高歌的人,是个女孩子!
二妞顿时明白了隔壁大婶和卖肉大叔之前在骂些什么。
之前弹琴的人,一直是那个女孩子。
二妞不知为何,在那美妙的乐声里,她忽然浑身发起抖来。
下一刻,她用已经破了洞的草鞋蹭了蹭地面,忽然猛地伸手拨开人群往外挤去。
她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和咒骂,浑身被推搡出淤青,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看一眼。
眼前的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忽然一下子霍然开朗,二妞扑出了人群,一头栽到了泥地上。
“哪家的小孩……”
四周的嘈杂都进入不了二妞的耳朵,她只是愣愣抬起头,看向高台。然后二妞看见了,看见了那个站在高台上在日光下仿佛会发光的女孩子。
她站在一架二妞不认识的乐器边,正专注地敲击着。
真的是个女孩子。
二妞愣愣看着这一幕,随后吞咽了一口唾沫,转头看向她身后的人群。
她身后有很多很多人,二妞刚才听过很多很多怒骂,看过很多很多不耐烦的表情,但此时此刻,原本神情或木然或愤怒的那些人,却都专注地看向台上,眼圈有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