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间,神都便有二十多位官员身死或是被带到了左卫衙门里,各家的眼线被派到左卫衙门附近,得到的消息都是听到了一直不断地惨叫声。
那些为方外修士做鬼的大梁官员,从来骨头都不硬,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便被方外修士要挟,选择去做藏在大梁朝内部的鬼。
一时间人心惶惶,整个神都,所有人都还没等来皇子们的争权,便等来了这么一场说不上小的清洗活动。
于是宰辅大人的值房外一直都有很多官员在守着,抱怨声不绝于耳,让几位官员都很难集中精力来看各地送上来的奏折,不过当他们把自己的目光下意识投向那位宰辅大人的时候,却发现应该坐在那张桌后的宰辅大人,却不见了。
在值房外的相邻一条长街上,一小宅院安静地矗立在这里。
一个黑衣少年悬刀走了进去,很容易便看到了那个坐在院子里等他的老人。
老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旁边有着搭起来的葡萄架子,只是已经入冬,此刻磅礴大雪,早就看不出来本来模样,老人顶着一头风雪,倒也说不清楚那本来就是他发丝的模样,还是被风雪染白的。
看着这个清瘦的老人,黑衣少年行了一礼,然后便去对面坐下。
论起来官职,宰辅已经是文臣之首,整个大梁朝,武官里也就只有镇守使和北境大将军的官阶能与其持平,但很显然,在这个世间,学问大的人也好,还是官职高的人也好,都不怎么管用,因为方外修士不会因为你的官职而敬重你,北方妖族也不会因为你的官职而放过你。
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拳头大才好使。
作为大梁朝的宰辅大人,平日里提及神都大人物的时候,却基本上会被忽略,老人似乎对面前这个少年不是太尊重他的举动也不是太在意,只是开门见山问道:“陈指挥使还要杀多少人,抓多少鬼?”
如今神都人心惶惶,虽说最大的风浪还没有彻底爆发,但宰辅甚至觉得陈朝很可能成为那个引子。
陈朝平静说道:“神都有多少鬼我不知道,但显然我即便自认能把神都的鬼抓完,也抓不完,所以用不着烦恼,就有多少鬼抓多少鬼,能抓多少鬼就抓多少鬼,看得到多少鬼就抓多少鬼。”
人力有穷尽的时候,很多人会因此而烦恼,但陈朝觉得自己应该用不着这么烦恼,因为自己只要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便好,这就是有多少鬼那么便抓多少鬼的意思。
宰辅大人本来想了很多话要说,诸如苦口婆心地讲一讲神都局势,谈谈如今应该做的事情,有些什么事情此刻也不要去做,但最后听到陈朝的这些话,让他有些意外,一时间也就不知道再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他有些失神。
然后他看向面前的陈朝,那双眼睛无比清澈,此刻就这么直勾勾看着面前的宰辅大人。
宰辅大人叹了口气,说道:“好似见你一面有些多余了。”
陈朝摇摇头,说道:“其实我也一直很想见您一面。”
宰辅大人虽然在神都算不上大人物,但作为宰辅,在很多时候,他是制定并实施那些国策的人,虽然这一切都要那位皇帝陛下点头,但对于大梁百姓来说,尤其是得到他施行政策好处的那些大梁百姓来说,宰辅大人就是真正的大人物。
“我之所以做这些事情,是因为早在回到神都之前,我便收到了一份名单,我这些天做的事情,抓的人,都在这份名单上,也就是说,其实这些鬼早就被咱们看到了,如今他们是被抓出来,还是被咱们一直看着,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陈朝看着宰辅大人,平静道:“所以我做这种事情,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宰辅大人隐约早就猜到这是镇守使一脉多年积蓄的结果,只是他不明白,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做,而到了这会儿,他更不明白为什么陈朝要说这些话。
陈朝看出宰辅大人的疑惑,于是回答了第一个问题,“这个时候来做这种事情,当然因为这是个好时机,抓鬼和顺便把那些所谓的前朝遗老一起抓起来,显得好像也不突兀,至少现在看是这样,惹不起太多恐慌,我不知道那位镇守使大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在我看来,就是这个缘由。”
“至于为什么要对宰辅大人说这些话,宰辅大人是这文官之首,每日都在朝廷上和百官打交道,有些事情,只怕心中早有定论,如今只是想请宰辅大人说出口来。”
听到这里,宰辅大人便明白了,他有些好奇地看向陈朝,问道:“你凭什么觉得我知道,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要知道此刻值房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骂娘,我要是告诉了你这些,他们便不是到我的值房前来骂你,而是真的在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