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下山去,是并肩而行。
走了几步,黑衣僧人忽然问道:“如果他真的不愿意答应,你真的会杀了他吗?”
陈朝说道:“既然他只是想活着,他就不可能不答应。”
黑衣僧人没说话,因为他问的不是这个,也不是想要这个答案。
陈朝笑了笑,还是给出了答案,“会。”
黑衣僧人皱眉道:“如他所说那样,杀了他,整个佛门都会视大梁为敌。”
他要说的事情是后果太重,陈朝是否能够承担。
陈朝说道:“那就灭了佛门。”
黑衣僧人不说话,但心里还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眼前的年轻武夫竟然会这么果断。
“你之前在寺里说的那些话,我听着很满意,但你只是在吓他们,可我真的会这么干。”
之前黑衣僧人说的那些话,其实事先没有和陈朝商量过,实际上是因为如今他也找不到陈朝,这位年轻镇守使身上的担子很重,来去都有些无影踪。
不过他主动来到鹿鸣寺之后,说的那些话,其实都很符合陈朝的心思。
黑衣僧人说道:“大概我和他们想的一样,都不认为在这么个处境下,你还能这么做。”
没有说还敢的事情,就说明黑衣僧人也相信在合适的时候,他会这么做的。
陈朝笑了笑,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而是转头说道:“擅离职守,可不是什么好事。”
黑衣僧人在大梁的某地做官,按着大梁律,想要离开辖地都需要吏部那边出具公文的。
说到这个,陈朝很难不想起自己当初在天青县的时候,那般糟糕的处境也不肯离开而授人以柄。
黑衣僧人微笑道:“神都那边来了文书,让我去神都做官,我只是在赴任的路上。”
陈朝笑而不语。
那自然是他的手笔,如今神都那边虽然被自己镇压,但实际上还是不稳,陈朝想了一圈,一座神都,朝堂上的朝臣们,真正能用得上的,如今只有一个糜科,但糜科可以做卒子,坐镇中枢还是差了点意思,所以陈朝才想到了黑衣僧人,要让他提前入神都,不说主持大局,至少是控制局面。
黑衣僧人说道:“帝都不可南迁,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这里一动,北边的将士就会士气不再,如今能这般局面,全靠士气撑着,一旦士气都没了,那么后面的仗就不用打了。”
陈朝看了一眼远处的鹿鸣寺,感慨道:“是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但到了这会儿,所有人都不会去想事情怎么办才最好,而是只会想如何做才能保全。”
黑衣僧人点点头,这里的保全,不只是说自己,自然也说这座天下,这座王朝,但如果已经没有去想过取胜的事情了,那么保全的事情大概也做不成。
所谓将目光投向日月,即便迷失也在星辰之间,而将目光看向星辰,或许便只能在树梢看到归处。
便是此理。
“到现在也有很多人觉得,因为我姓陈,所以我求的是大梁朝的延续。”
陈朝忽然开口,此刻他们已经走到了鹿鸣寺后的某处,站在一块石头上,看着眼前的那座寺庙,陈朝双眸里有些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