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翌日一早,九蜃从镇魂铃出来时就瞧见苏清绝那副面目全非的躯壳斜倚在他常盘身的榻上,登时叫骂出声:“你竟回了这副破烂躯壳,可是病得不轻?”
声音很大,吵醒了坐在一旁小憩的金郁琉,他伸手揽过九蜃细小的身躯,止了他的声音:“不是这副躯壳,她睡去不久,莫要打搅。”
听闻不是,九蜃颔了颔首,身子一扭,朝床上看去,在瞧见那有些熟悉的面容后微微一怔,尔后吐出一口气将两人笼在里面。
“这副面貌,真是她?”
蜃气有隔绝之效,金郁琉不再担心交谈声会影响到她,转而将九蜃放在了榻上的小案上:“是她。”
九蜃见过万年前的赤华,也见过转世之后的她,时过境迁,让人恍如隔世。
“欸,不知为何,今日一见这副面貌,我才觉得她活着,那性子可是和之前一样?”
人世这一遭,几乎磨灭了她曾经的模样,其性子大相径庭,不能同一人语,金郁琉想过她重塑躯壳的样子,适才在见到那副面容时有片刻的诧异,之后又听到她毫不掩饰的心意时,仿佛曾经那个张扬无忌的人又回来了。
“不尽相似。”
九蜃心下将两人比较了番,龙首一点:“也好,不若依她原来的性子,知道过往的事儿后怕是要搅的天翻地覆。”
金郁琉视线微移,落在床榻上的人身上:“可这棋局之中属她最为无辜。”
四明之境的出现原就是刻意为之的结果,那场决定两人命轨的大战本也无法避免,可真相如何她直到现在依旧不知,只作是自己造下了业果,在往后尽万年的时间里送来赔罪的金莲,更是在四明之境被封印时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若知事情始末,知自己不过是天君手里一枚引祸的棋子,她又该如何?
九蜃原不知神域与十法界的博弈,而今苏醒,知晓前事,也知他在担忧什么。
作为执掌神域的天君为神域七十二境安危着想,此举并没有错,但棋子身在局中,因此身陷囹圄,神路被毁,一旦知晓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此事追根究底都不该是他一人承受。
“当年的事你与她都是棋子,都被蒙在鼓里,何况谁也不曾料到她会来不是?
而这万年来你以地火温养让她得以重生,也算是弥补,此结易解,你不用太过愧疚。”
九蜃的宽慰并未让金郁琉心安理得几分,四明之境的事不该由毫不知情的人来承担,重生于世的她更不该如此流离凄苦,那是该被捧在掌心护佑长大的人,是值得将世间琳琅都双手奉上的人。
若没有记起过去,他不必受往事牵绊,不必顾虑诸多事宜,可坦坦荡荡地与她相处,如今世事明了,倘若自己在当初就告知她真相,她也不会落得这等境遇。
到底是问心有愧。
他凝神看了一阵,话锋一转,叮嘱道:“她如今已心系倾九渊,你与她交谈切记不要提我的心意。”
九蜃惊讶地“欸?”了声,叫道:“前几日你言之昭昭,行之灼灼,怎么这么快就不作数了?”
金郁琉想起那日与倾九渊剑拔弩张的情形,只要自己还需他的助力,就没有可以放肆的余地,那一番言行不过是自己无力的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