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流民受困 上

汉末小人物 张有孚 4941 字 27天前

阿硕张了下嘴,回答不出来,真不知道是哪一脉,还是鸭儿接口:“孝阳亭侯。”

孝阳亭侯是梁怀王刘匡的弟弟刘成的封爵,梁怀王刘匡没有儿子,汉顺帝让刘成继承了梁王爵位就是后来的梁夷王,原来的孝阳亭侯就转封给了刘匡最小的弟弟刘完。鸭儿报的是孝阳亭侯而不是夷王,那代表是刘完的后代。

当然这个阿硕不知道,史路更不了解,不过梁王是汉明帝刘庄的第七个儿子母亲是阴贵人,孝阳亭侯继位梁王是顺帝时候的事,并没过去多少年,冒充也不会在离梁国不远的地方报血缘和时间这么近的。敢这么说代表着是凭你怎么查都能找到源头,是宗正族谱上明明白白记录的宗室。

史路正了正衣冠二次下拜施礼:“方才王寿思冒犯,某这厢告罪,还望足下不咎。”

阿硕忽然来了精神,这么久了第一次感受到身为宗室的优越。胸口也不闷了,楼过鸭儿坐直了身体,也不知道现在该对史路威严还是和善。想了一会儿又觉得索然无味,都什么时候了有上顿没下顿的,对表现也就没所谓了随口就问:“你等是什么人呐?”

史路回答道:“先前混迹于菏泽,现下正要去相助曹兖州战事。”

牧子听到菏泽两个字立刻躲到阿硕背后,嘴里怯生生地说道:“菏泽盗,他们是菏泽盗。”

史路依旧恭谨:“方才那位是东阿县丞王度,不满县里大户欺压百姓,黄巾来时便袭了县城。”

史路的话只是让人略感惊讶,不是因为菏泽盗的名头,自己压根儿就没听过,是因为刚才踢了自己一脚的壮汉是县丞。当官的不该都像孙书佐那样文质彬彬的吗,你再看那位怎么看都不像念过书的,满身行伍气,混不吝就是一个兵痞。

意识到什么阿硕问道:“你说在打仗?远吗?”说完还招手示意史路坐下。

史路也不客气了,坐到阿硕身边时还满脸戏谑地看向牧子,吓得牧子缩到阿硕背后躲避。史路见伎俩得逞嘿嘿一笑,揉了揉眼睛显得放松了许多:“具体在哪里也不清楚,总之过了济阳就该算是战场了。”看着眼前蹒跚行进的饥民人群,语气有些担心:“这个方向是战场,这些人不能在走了。”

“这离陈留有多远?”

“陈留?你要去陈留?”史路说完表情玩味:“你走错了,这里是济阳,再走半天就看到济水了。”

阿硕神色平常:“我无所谓,去济阳也好。”

“是么,我们不能进城,偶尔会选择走大路,这样能快些。”说完用手在身前笔画一下。

“先生,得走了。”一个短衣汉子过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史路朝那汉子点点头,站起身扑打长衫下摆,看着窜出的浮灰歉意地拱手脸上还做了个你懂得的表情:“前面就是济阳城,我们得绕过去。”

走出几步忽然反身回来跪坐在鸭儿面前,把衣摆在地上一铺,从怀里掏出一个发黑的饼子想给又犹豫,用力把饼子掰作两半对比了一下,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把稍大的一块塞给鸭儿。

另一块小心地揣回怀里,兜起地上的衣摆抖了抖,上面有些掰饼时掉落的渣滓,现在一并倒在手心仰头吞下肚去。

看着史路离去的背影,阿硕轻抚鸭儿后背,生怕吃饼子噎着声音满是温柔:“咱们不是约好要说虞城,是虞城宗室。”

鸭儿吞下嘴里的饼子,喝了口牧子递的水:“下次一定说虞城。”

阿硕会心一笑,心中却有些遗憾:“史路,字什么来着,斯巴达?八路?”

和史路分开后跟着流民走了两天,胸口偶尔发闷整体上好了许多,忽然发现很多人在朝相反的方向匆忙走着,好像在躲避什么。一个稍微壮实些的男人从身前晃过,见他也是朝人流相反的方向走,赶紧上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破烂的看起来像是衣襟的布。撕拉一声,布匹经不住撕拽被扯落下来。

那男人见衣服破了立时大怒,涨红着脸吼道:“蠢狗你疯啦!”

阿硕想也没想反手一巴掌扇过去,啪的一声打的那男子一个趔趄:“你再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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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懵了的男子抬起头来看到了小刀,即使这把刀非常小巧又锈迹斑驳,可依旧让他感到害怕。男人眼里噙着泪勉强作出一副笑脸,怯生生的回应道:“爷,爷爷。”

阿硕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又马上睁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一些:“干嘛都往回走?”

“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是跟着走的。”

见阿硕拿刀的手动了动,男人赶紧又说道:“好像说前面有个卡子,我看都在躲就跟着走,我是真不知道。”说完男人也不管衣服破不破了,紧跑两步消失在人流里。

阿硕刚要抬腿想走过去看个明白,转念一想回头抱起鸭儿:“跟紧我一起去看看。”

越向前走聚集地人越多,一个个精神萎靡,老少妇孺都坐在路旁歇息,男人可能都跑到后面去了。阿硕抱着鸭儿牧子紧紧跟在身后,走到最前面看见是一处很大的关卡,罕见的在两边竖起一道拒马,数个拒马单层排列向南北延伸出去,关卡后方远远的能看见不少平板大车。

“嘿,你!说你那,还有你!”

就在愣神的功夫两个壮汉走过来,手里的木棒将阿硕和牧子拨出了人群。其中一个壮汉想从怀里把鸭儿拽下去,鸭儿被死死抱着扯两下没扯动,迎着阿硕愤怒的目光那壮汉也就不再拽了,扒拉着两人走到一个小木几旁边。

这里几个男人排成一排不知所措,见有新人到了后退几步想是叫两人排到前面去,木几对面坐着一个文士样子的人,正按顺序给几个人做登记,没一会儿就轮到阿硕和牧子了。

“姓名,籍贯。”发出询问的文士没有抬头,拿着毛笔的手悬在竹片上准备记录。

“刘硕虞城广乐人。”

文士抬起头满脸诧异:“胡人?哪家奴仆?”

“我是汉人,你看我穿的像就是普通人?”

文士翻出个白眼发出一阵轻蔑的嗤笑,头一次有蓝眼睛胡人冒充汉人,哪怕说是商人也算合理,穿的好不代表什么,这个世道想要找点儿华丽的衣服不难,比如从死人身上剥下来。

“我们是宗室!”文士的轻蔑刺激到鸭儿,清脆的话语脱口而出,说完意犹未尽小手指着旁边的牧子:“这是我家阉奴,那些天哭的可惨哩。”

阿硕看向牧子眼睛瞪得老大,过去只以为薄城男子说的是气话,或者是骂人话,万万没有想到牧子小小年纪真的被去了势。

文士听话后不淡定了,站直身体就要对阿硕作揖,手刚合上却忽然面露疑惑没有下拜,琢磨了一会儿,面露微笑语气中充满了和善:“足下家住虞城?梁国虞城?祖籍虞城?”

尽管有些不解,但阿硕仍旧表示确实如此。

文士面色突然变得冰冷,单手一招:“拿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阿硕等人措手不及,被几根大棒压住脖颈强行摁倒在地,一手护住怀中鸭后脑勺嘴里大喊:“放开!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