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却早已暗暗盘算起怎么把心里的这口气撒出去。

她一路匆匆回到家，脱下围巾，又顺手把鞋子往门口一踢，眼角瞥见村口的大黄狗在门外刨地，心里更是添了几分不耐烦。

走到灶台前，吴大娘“啪”地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放，心想着：昨儿在肉铺前丢的那把零钱，八成是被那些城东的穷光蛋摸了去。

她把这话憋在心里琢磨了一晚上，今天回到家，心里憋闷的火越烧越旺。

吴大娘可不是个好惹的，她一向在村里说一不二，凡是得罪过她的人，日子都不好过。

于是，连早饭还没做好，她便冲出门去，见谁跟谁说，活像个拿着火把的送信人，一路烧起了冬日的风。

“诶，三嫂啊，你可得小心点！听说那城东的贫民窟里头，可是一窝的贼呢！”

吴大娘一脸神秘地朝邻居三嫂招了招手，压低声音说，“我那把零钱啊，八成是叫他们给摸了去！

那些小偷、无赖，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三嫂拿着手里的竹扫帚，瞪大了眼睛凑过来问：“哎哟，还真有这事？

我看见那些穷光蛋在镇子上晃悠，总是鬼鬼祟祟的样子，不像是什么好人啊！”

吴大娘见她信了，心中暗喜，便摇头晃脑地继续添油加醋：“可不是嘛！

听说啊，贫民窟里的那个老余，还有那个叫狗蛋的，前些日子还带着一帮人偷偷溜进后街。

指不定又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

三嫂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点头附和。

吴大娘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拍拍衣角离开了三嫂家，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心里那点不顺畅逐渐散去，反倒生出几分得意来。

她心想，这一传十、十传百，没几天，镇上的人准得把那贫民窟当成龙潭虎穴才好。

接下来几天，吴大娘几乎逢人就讲，甚至特意到市集上去，专挑那些爱八卦的妇人们凑在一起。

眯着眼，压低嗓音，用神秘兮兮的语调，把她那“被盗”的经历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她说得唾沫横飞，听得人们一个个睁大眼睛，纷纷窃窃私语。

这话很快传到了镇子另一头，开始有小贩故意绕路不往城东走了；

有些胆小的，干脆不出摊了。

尤其是那些对贫民窟早有偏见的，更是抓住这个机会，把从前积攒的不满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他们说得多了，听得人心惶惶，仿佛城东那边果真藏着一帮子“魑魅魍魉”。

而贫民窟这边，一到晚上，冷风呜呜地吹着，漏风的窗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老余蜷缩在墙角裹紧破毯子，脚底被冻得发麻。

刚凑活着睡下没多久，就听到外头有人喊：“余叔，俞叔！”

老余揉揉眼睛，趿拉着破鞋，打开门一看，是那个憨厚的三元。

三元是个好说话的，看见老余就急忙说道：“余叔，不好了，镇子上有流言传开了。

说咱们贫民窟里头尽是些小偷无赖，还说你跟狗蛋一起偷人家东西呢！”

老余听了直皱眉，半晌才吐出一句：“胡说八道！”他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哪干过这种缺德事！

老余气得直跺脚：“咱穷是穷，可也不偷不抢啊，这是谁造的谣！”

三元拍了拍老余的肩膀，叹了口气：“不知是谁造的谣。

但你看最近镇上人见了我们，都像见了瘟神似的，三天前狗蛋去集市打零工，差点被人轰出来了。”

老余听完，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那些有钱人对贫民窟的人向来看不起，现在更是拿他跟狗蛋开刀，硬生生给扣了顶“贼窝”的帽子。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老余抬头看着寒风中飘零的枯叶，眼中闪过一丝决心。

转身对三元说，“明天咱们几个老家伙得去问个清楚，不能让人糊弄着就这么扣了脏水！”

第二天一早，老余召集了三元、狗蛋和老李头，他们几个人披着薄薄的破棉衣，顶着凛冽的寒风，一路朝镇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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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行人们看见他们，纷纷露出厌恶的神情，绕得远远的，有的还悄声骂了几句“贼人”、“无赖”。

到了镇上，老余气不打一处来，一手叉腰，朝着人群喊：“我老余活了半辈子，虽穷却不偷不抢！

你们哪个看见我动过什么不该动的东西？今天倒是来给我说个明白！”

人群被他这么一喊，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吴大娘刚巧从菜市场出来，见状冷哼一声，扯着嗓子说道：“哼！你们那些个穷人，做得出还怕人说不成？

亏得我那把零钱丢得蹊跷，我才替大家提个醒！”

老余一听，才明白原来这流言竟是吴大娘一手编出来的。

他气得浑身发抖，瞪大了眼看着吴大娘，冷声说道：“吴大娘，你嘴里那把零钱，说我老余偷的？证据呢！”

吴大娘撇撇嘴：“穷鬼一个，能有什么好心？再说了，证据……哼，大家都心知肚明！”

老李头听不下去了，往前一步，低声却坚定地说：“吴大娘，你这话可不讲理。

咱们贫民窟的人虽穷，却不赖账、不偷盗。

您那把零钱，不知被哪个猫啊狗啊叼了去，可别随便往人头上栽赃。”

围观的人群中，三嫂拉了拉吴大娘的衣袖，小声说道：“要不算了吧，毕竟也没什么真凭实据……”

吴大娘被戳了软肋，一下子噎住，转了转眼珠，随即大声嚷嚷：“哼，行！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

反正你们那地方乌烟瘴气的，还不知道有多少猫腻！我就是提醒大家小心点，不想当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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