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爷面前,三姐妹虔诚跪拜,她们双手合掌,闭上眼睛,默默地跪了好长时间。仿佛每个人都在与神佛神交一般,一片肃穆的寂静中,感觉好像把半生的风雨劫难又重新梳理了一遍。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过往里,似是牵念着难以割舍的情愫,又好似在依依拜别逝去的前半生。
良久,在一阵低泣声中,三人同时睁开了眼。
灵生一边啜泣,一边说:
“对不起,扰了你俩。受不了了……”
还没说完已泣不成声。
刚睁开眼的年春和安宁也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谁也不知道,她们跟神佛交流了什么,定是把心里最难以释怀,最深切的痛楚都倾倒给了神佛听。
朝拜完毕,三人来到山神爷背面的草垛上席地而坐。
“以前,好几次都想约你俩一起来拜山神爷,可是一直被这样那样的事情困扰着,没有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来这里,而且一直就想和你俩来,总觉得感觉会是不一样。没想到,如今我们来了,却是在大家一起历经苦难过后才来。这个,好像也是注定的,为什么,人生有那么多的注定呢?难道,再多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吗?就因为一切都是注定的,我们该默默接受命运的安排才是正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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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春长长呼出一口气,带着无尽的忧郁,以自言自语的语气徐徐道。
“亲爱的,别想了。我们已经在忧郁中蹉跎了太多岁月,往后余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们不应该把往后余生的时光也给蹉跎掉了。我们要善待自己,把前半生亏欠的时光都给补上。”
安宁张开双臂一边一个搂住她们的肩膀说。
灵生顺势地偎安宁肩上,幽幽地说:
“再大的劫难,我不怕,只要不把我们最亲的人从我们的世界里夺去。这半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失去了最亲最爱的人。父母,丈夫,一个接一个的离世,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亲手操办他们的丧事,还有什么比这更残酷的事呢?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会被迫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我也只是个弱女子啊,我想要他们都活在我身边,想要他们都成为我的支柱和依靠。可是,最终却要我,我们这样弱不禁风的小女人扛下了所有。”
灵生这番话对年春的触动颇深,不由得让她鼻子一酸,含泪道:
“说实话,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先走的那个人是我,这样一来那个夜夜都在悲伤中煎熬的人就不是我了。我常常羡慕先走的人,不用留下来收拾残局,不用面对残酷的现实,不用忍受思亲之痛。这些年,我才发现,亲人当中最先离去的人原是最幸运的人了。”
听得年春这一席话,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中。谁说不是呢?
这些年,灵生和年春是如何熬过丧亲之痛的,个中滋味只有她们自己最能深切体味了。
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为了缓和气氛,年春拍了一下大腿,故作轻松地道:
“说好的要善待自己呢?别提这些伤心往事了,五年了,足够了。咱们为这狗血的命运沉沦了五年,该是走出阴霾的时候了。咱们今天来求山神爷,不就是为了往后余生能过得舒坦一些吗?哎,你们信不信,我曾经一个人在这里睡过一夜的哦?”
“这里?山神爷这里?吹牛吧你,给你个熊心豹子胆你也不敢在这山神庙里过夜。讲笑话逗咱们笑吧?再说了,你好端端跑来这里睡觉做什么呢?”
灵生不停用手拍打着身下的稻草不可置信地连声问道。
“真的,小时候,陪我妈来烧香,不小心在这草垛上睡着了,被遗忘在这里,半夜才被找回去的。”
“哦,这样啊?”
“这有什么可惊怪的,我也在这里睡过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