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气呼呼的一指离大集不远的房子说:“就住那了,你跟我回家一看就知。”
赵传薪只交了些定钱,就去找鼻涕娃们,给他们买吃的。
五花八门,买啥的都有。
还有商量好,买完之后,彼此分一半换着吃的。
赵传薪统统不管,只管出钱。
轮到冼玉清了,她流连在一个门可罗雀的书摊前驻足。
赵传薪走过来问:“丫头,你想好了要吃啥了吗?”
冼玉清犹豫了一下:“叔,我能不能要书?”
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像她这个年龄,其实已经懂事了。
她深知书的价格,远超零食。
赵传薪看了一眼书摊:“要哪本?”
冼玉清指了指一本《后汉书》:“要这本。”
书摊老板戴着瓜皮帽和一副圆圆的玳瑁近视镜,摇头晃脑道:“闺女,这书须得买全套十卷,单本一概不卖。”
冼玉清露出失望的表情,吓得连忙摆手:“啊?那不要了不要了……”
一本就很贵,十卷书下来,不知道要多少钱呢。
书摊老板看起来应是读书人,和卖鲨鱼皮水靠的奸猾老头子的气质大为迥异,显得有些古板。
他瞥了赵传薪一眼:“女子无才便是德!”
冼玉清咬了咬嘴唇,没说话,但眼中有些倔强。
“放屁。”赵传薪啐了一口:“十卷多少钱?”
书摊老板被骂的脸红脖子粗:“粗鄙不堪,这书不卖与你!”
赵传薪将手里的大衣递给旁边一个鼻涕娃,将衬衫袖子挽起来:“老小子,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穿着大衣的赵传薪看着很瘦削,然而只剩衬衫后,手臂将衬衫袖子撑的鼓鼓囊囊,露出的小臂肌肉都拉丝了。
书摊老板一看,就知此人膂力过人,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却依旧梗着脖子:“不卖!”
冼玉清拉着赵传薪的袖子:“叔,我不要了,我们走吧。”
赵传薪挣开她,窜到书摊老板身边,单手提着他的衣领,将他举起:“说,十卷多少钱?”
周围的小贩瞠目结舌。
这得是什么力量?
尤其卖鲨鱼皮水靠的小老头,远远地看着,吓得一缩脖子。
书摊老板终究是怂了:“洋1元4角。”
读书人,说话就不一样。
报价“洋”要放在前面。
赵传薪没把他放下来,喝问道:“为何如此贵?”
一块大洋,赶得上所有鼻涕娃的零食钱了。
又涉及到专业领域,书摊老板人在空中还乱蹬两腿,口中却不服气:“这可是江西的绵纸,自然是贵。”
赵传薪料这种书呆子也不敢蒙他,就将他放下,掏出了1元4角,丢在摊上,将十卷《后汉书》捡起。
这书还带毛边,蒙茸不齐,而且是旧的,换赵传薪必然会嫌弃。
但既然冼玉清想读书,赵传薪便不计较这些了。
冼玉清懵了。
1元4角,好贵啊。
赵传薪将书塞进冼玉清的怀里:“抱着,你买了书,零食就没了。”
冼玉清结结巴巴的说:“叔,我不要,这太贵重了。”
赵传薪摸摸她脑袋:“为何战旗美如画?英雄的血染红了它;为何江山春常在?知识分子的生命开鲜花。好好读书,锻炼,早起,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