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收税的人都出自于他们各旗。
但从来没有这么夸张过。
胜福说:“光绪三十年,牲畜、毛皮两项税收,我记得清楚,拢共才6181两8钱5分1厘6毫,如今怎地这么多?怕是翻了数倍?”
光绪三十年,即1904年。
现在是1908年。
才过了四年而已。
巴当阿想了想说:“去岁前岁,两年多有提前交易者,漏税不知凡几,导致许多牧民来晚无法交易。今岁不同,延期交易,又有知府大人大力镇压,无人敢漏税,才有如此局面。”
赵传薪一挥手:“封箱,先打道回府,有什么话等回去再说。”
封箱后,他将税银收入囊中,确保万无一失。
这些钱多不多?
多。
但赵传薪并没有放在眼里。
为官一方,这钱并不属于个人,个人的钱也不能拿出来充公,一码归一码。
这些钱对他不多,对胪滨府可就是天文数字,能做许多事了。
天上飞是赵传薪自己的产业,他可以随便建。
但胪滨府不同。
即便他想要扩建,也不能随便私自动手,因为这关乎公款,以及民生。
一行人兴高采烈回转。
大家都高兴,唯独姚冰闷闷不乐,因为这几天疯跑的那些玩伴都走了。
赵传薪见状哈哈一笑:“别急,以后有的是小伙伴玩耍。”
“真的吗师父?”
“自然是真的,很快会建学堂,你可以每日上学。”
波迪格日勒听了,说:“知府大人,咱们这里也曾有学堂,庚子年间被捣毁。后期朝廷欲建学堂,可惜无银可拨付。依我看,不上学也没什么打紧的,草原的娃不需要读书也能长大。”
胜福反驳:“此言差矣。读书还是有必要的,你看KLQQ、科-尔沁,他们都建学堂,难道那些王爷是傻子吗?”
赵传薪点头:“莱维总办的新式账本,咱们的笔帖式和领催,有几人能看懂?你们几个总管,又有谁能看懂?不但如此,洋人科技日新月异,毛子的列车看见了吗,就是学习才能造的出来。不但要学,而且要学的精。今后凡事不假于人手,反而要外销,国富民强,你看毛子还敢欺压你们?”
众人若有所思。
但赵传薪描绘的前景,实在太遥远了。
……
宋小濂总算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赵传薪说,境内一切事物交由胪滨府,胪滨府再归兵备道节制,兵备道有权直接节制五翼总管。
现在,赵传薪直接揽去了税收大全。
他想抢回来,但五翼总管现如今只听胪滨府政令,他手里的那点人手,也无法与赵传薪争锋。
最终结果是鸡飞蛋打。
宋小濂越想越不踏实,越想越窝火。
便将黄仕福叫来:“你去胪滨府跑一趟,想来庙会已经结束。往年,只有六分之一税款,留存作为衙门公费。你将剩下五份税款收回,这是要上交给黑-龙江巡抚衙门的……”
黄仕福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最后只能拱手领命。
以往,押送税款的活,都是五翼总管派人干的。
这次宋小濂却无人可用。
当黄仕福抵达胪滨府的时候,看见数不清的百姓,或是用骆驼板车,或者用牛车拉着砖石和黏土白灰,正往胪滨府押运。
胪滨府的旁边空地,成了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
他拉过一个骑马的兵丁问:“这是在做什么?”
兵丁看了看他的官府,淡淡道:“如你所见,正在建房。”
“建哪门子房?”
“府衙扩建,难不成我们胪滨府就那么一座小院?”
“你们哪来的银子扩建?”黄仕福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兵丁不耐烦了,指着院墙的人群:“你去那里看,一看便知。”
黄仕福赶忙带着人过去查看。
围墙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
不干活的新巴-尔虎左右翼百姓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黄仕福挤进去一看,只觉得热血直冲脑门。
原来这是胪滨府的庙会税收通告,上面详细了说明这次庙会集市各项交易总额,以及去掉火耗后的税款数目。
交易总额,213.2462万银元。
税收总额:6.7815万银元。
这里面有毛皮税,有牲畜税,有关税,还有一些其它大宗交易的税赋。
所有品类详细的列了出来。
税赋虽然算不得太大的秘密,可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啊?
另外,这也太多了吧?
接近光绪三十年的十倍了,与去年相比也翻了数翻。
这怎么可能?
再细看另一份通告,上面说明了府衙扩建所需的费用,其中可以明确的是砖石的价钱和雇人的工钱。
第三份通报,因此次协助维持庙会治安,给兵丁发放的奖金,按一个月的俸饷发放。
边境守卡的兵丁俸饷比不上新军,全部按马队算,每个人每月只有4两,还不足额,每两按8钱银算。
赵传薪给发放全额,那就是4两/人。
一百人合计银元,一共才535块。
卡弁每人每月5两,副目4.5两银。这算是超支的部分。
卡官和总卡官另算,俸饷自然更多。
另外还有补发的草料银、牛马银,修车银,也没多少钱。
若是军队数目上升,看起来好像庙会税收也不怎么够用,但别忘了还有后续税收,每年可不光只是个庙会。
第四份通报,上面例举了守卡兵丁战时俸饷、死伤抚恤几何。
黄仕福真想大喊一声:“他们的命没那么值钱,怎么都赶上新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