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摆放在那个衣柜里的几件儿衣服,依旧是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安静毕竟是个小姑娘,尽管生存艰难,但她仍然努力保持着自己做为一个女孩子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衣服也同样都是她从外面儿拣回来的,尽管至少有一半儿都不太合身儿,但最起码是“体面”的衣服。
安静最值钱的一件儿衣服,是一件半新不旧的羽绒服,那是前几年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饥寒交迫的安静在大街上冻得簌簌发抖的寻找可以卖钱的垃圾时,一位好心的阿姨送给她的,羽绒服里面儿的材料是真正的羽绒,尽管是人家要扔了不要的,但穿在身上依然能起到保暖防寒的作用,所以对安静来说,这也是她最珍惜的家当……
现在的日子还算是好过的,最艰难的日子是天开始冷下来的,尤其是冬天来临的时候。
整整一个冬天漫长的几个月时间里,安静即使继续早出晚归的努力“工作”,她的劳动所得也会比天热的时候锐减一大半儿还要多,因为冬天能拣到的空瓶子很少,所以安静要在天气热的几个月时间里,尽最大的努力积攒下一小笔钱,好让自己熬过冬天的那几个月,不管能拣到多少东西,她一样得要吃饭的。
虽然她能攒下的那笔钱的数目最多也就是四五百块钱,但在最最省吃俭用的情况下,保证最低限度的生存还是可以的。
反正她几乎也没有花钱的地方,除了一些必须要用到的生活必需品之外,也就没什么了……
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安静再次疲惫不堪的站起身,用早上走之前准备好的冷水认真的洗了脸和手,这才坐到写字台前,伸手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儿。
笔记本也是她几年前从大街上拣回来的,她每过一段儿时间就会在里面儿写上一两行字儿,而最重要的是笔记本儿里夹了一张过去的照片儿!
照片儿是一张合影照,上面儿是三个小女孩儿,尽管三个人看上去年纪都很小,但明显可见的是,三个人都是很漂亮的小美人坯子。
“巧儿,馨儿,你们俩个现在在哪里啊……是不是这辈子我永远也见不到你们了。”
看着照片儿昔日的两个小伙伴儿,安静喃喃自语的小声儿说了一句。
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拿出这张照片儿来看上好一会儿,顺便再自言自语的对着照片儿上的两个小伙伴儿说上一会儿话,有时候是说些思念她们的话,有时候是对他们讲述一些自己的现状,没有任何精神依托的安静,把自己的精神支柱,全部寄托在了这张照片儿上……
除了每天晚上和照片儿上的两个小伙伴儿说一会儿话之外,安静几乎就再没有任何和别人说话交流的机会了,白天在外面儿的大街上,她是个拣破烂儿的;晚上回来家里,她是个孤单的独居者,她虽然活在这个世界上,但却又是个被世界遗弃掉了的人。
偶尔,这所孤儿院的院长,一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会来她这里转一圈儿,大概也只是为了看看她是否还活着吧,但基本上两个人是见不到面儿的,因为安静早上走得太早,晚上回来的又晚。
但一个月当中至少有一天,安静会见到那个男人,那就是每个月的一号,安静会准时出现在那个男人的办公室外,把一张一百块的的钞票交到那个男人的手里,毕竟她住的是孤儿院的房子,用的是孤儿院的电和水,好歹也得意思一下为孤儿院做一点儿贡献的。
因为知道安静每个月能交出这么点儿钱,就已经是很难为她的了,所以那个男人,也就是这个孤儿院的院长,倒也从来没说过她什么,院长是个难得的好人,他其实是很心疼这个艰难求生的孤女的,但同样生活条件不好,拖家带口的他,唯一能帮安静做的,就是给她安排了那座可以挡风遮雨,勉强栖身的房子。
他本来是不打算收安静每个月的一百块钱的,但每个月只能领到一笔数额很小的财政补贴的孤儿院需要维持日常开销,还要养活几个已经完全失去了劳动能力的老人,所以这位院长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这么做了。
生活的艰难,现实的残酷,迫使这位好人院长不得不做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他也是情非得以,迫于无奈。其实他自己也是一样,为了让孤儿院里这几个孤寡老人能有个活命安身的地方,他每个月也要从自己微薄的工资中拿出最少两百钱,补贴到孤儿院的日常开支中,有时两百都不够。
但不管怎么说,生活虽然举步维艰,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熬过来了……
现实生活中,我们经常会在大街小巷中看到一些靠拣破烂儿维生的人,他们中的大部分穿着各种破破烂烂,稀奇古怪的衣服,浑身上下肮脏不堪,甚至有时候一走近他们的身旁,就会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儿,那是一群被社会遗忘掉的人,他们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种另类,一种寻在和消失都不会引起任何人关注的“生命”。
很少有人会知道他们的生活是怎样的,也没有人会去关注他们的生活!当我们平时各种感叹生活压力的巨大时,我们都不会想到: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些连活着都朝不保夕的我们的同类……
对着照片儿自言自语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之后,安静放下了照片儿,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以前她看这张照片儿时候,还经常会哭出来,但现在她早已经麻木了,而且哭泣也是要浪费精神和体力的,她不能做这种浪费,她要把所有的精神和体力,都留在艰难求生上。
无意中发现抽屉里还有一张白纸,安静把它拿了出来,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之后,她用笔在上面儿写下了一行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