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直晓得这是郑宽安抚他,也没有往心里去,毕竟从小到大,六叔就是喜欢二虎的。据说去年婶子病逝后,六叔恳求祖母熄了为他续娶的打算,要过继二虎作为继子。这事成没成,也没人告诉他。不过想来二虎是愿意的,毕竟郑宽虽然举业不振,却精于货殖。前几年郑家遭灾,千亩良田被滹沱河压在了河道下,郑家兄弟的父母,郑实夫妇二人为此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全靠六叔走南闯北,才坚持了过来。
“五虎治的啥经,若是得当,俺来指点,想来总比外人强些。”郑二虎自然不会和郑宽唱反调,只好迂回。
郑直想了想“俺确实有些地方不解。”郑宽和郑二虎治的都是《诗》他是晓得的。原本郑直还在犹豫要不要给郑宽、郑二虎透题;倘若透题,究竟该怎么不露痕迹。此刻正好一并说了出来。
郑宽虽然有私心,可郑家有难,庶出的六叔没有袖手旁观,这点郑直就认为必须给对方透题。毕竟六叔这么多年因为身份,在外边受了多少委屈,郑直去了一趟山西就可以想象出来。
而一旦给郑宽透题,那么不可避免的就会让郑二虎晓得。若是让对方晓得郑直撇下他,说不得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五虎从哪个旮旯角寻摸出来的?莫不是那个沈监生出的?”郑二虎原本信心满满,此刻抓耳挠腮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颇有些恼羞成怒。
“二虎别管旁的。”郑直却一反常态,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若是连这都不会,本科就莫要下场丢人了。”说着躲开郑二虎的一脚“若是二虎不怕丢人,只管去外边问啊,反正如今街面上全是读书人。不是有句话叫‘不耻下问’吗?不丢人。”说完也不理同样面色不愉郑宽,跑出了他为二人在正阳门外赁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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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城之后,郑直犹豫片刻,还是来到了位于明时坊的沈家。
他前几日已经向沈传请了假,说明这几日要出城迎接郑宽二人,因此已经好几天没有见沈传了。这也没办法,毕竟京师和真定相隔六百六十六里,郑宽二人只能托人给郑直一个大概到达的日期,无法精确到具体哪一天。原本郑直预备了前后十天,不想郑宽和郑二虎真的是按照信上说的日子抵达,不差分毫。郑宽果然是常年经营,说是何时,绝对守信。
沈家的门子是家生子,名叫沈栓子。他早就对郑直熟的不能再熟,一边将对方让进门,一边说“俺家老爷不在,郑公子若是不急,可去俺屋坐坐。”
“也好。”郑直有些失望,他这次是来求证郑宽判断的真伪。倘若是真的,那么他的计划就要更改。郑宽是自家人,沈传作为他的泰山自不必说,也就可以变通之后告知对方原委。
郑直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因此就成了沈栓子的听众。让郑直没想到的是,对方不但能言善辩,还见多识广,他听的十分有趣。
说着说着,沈栓子突然说到了年初沈传带着一家人去白云观摸猴,郑直心中一动“看不出沈监生力气这般大,两个孩子不轻吧?”
“俺家哥儿才四岁,姐今年才十岁,不沉。”门子大笑解释。
郑直敷衍的笑了起来,想来郑宽说错了。他今年已经十三,即便现在没有定亲,一旦金榜题名,提亲的一定多了去了。难不成让他苦等五六年?顿时熄了更改计划的打算。
此时从后院传来了嬉笑声,郑直听了听,是两个童音。也分不清哪个声音是沈氏的,不过终究和他无缘无分。
因此当傍晚沈传回来后,郑直借口接到了人打算明日复课,将冒昧而来搪塞过去,绝口不提旁的。
面对全力以赴应考的郑直,沈传自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