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弄清楚情况的赵构勃然大怒。
“这些混账东西是想要做什么,他们是在威胁朕吗?”
“朕堂堂大宋皇帝,难道连让谁当宰相都要听从他们的命令不成?”
话虽如此,但赵构说话时脸色发白,身体颤抖不止,显然心中也颇为害怕。
他的心腹宦官蓝珪快步而至,递上一份文书。
“陛下,这是宫外百姓的请愿书。”
赵构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了请愿书。
他下意识地先看向了落款处。
“陈东?”
赵构莫名觉得这个名字颇为熟悉,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是哪位大宋官员。
蓝珪见状赶忙提醒道:
“陛下,就是靖康元年,带着汴京数万军民伏阙上书的那个太学生。”
赵构顿时恍然。
靖康元年金军第一次南下包围汴京城的时候,大宋朝堂内部主战派跟主和派争斗不休,当时在位的宋钦宗立场也是摇摆不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关键时刻,陈东等热血激昂的太学生,组织了一场足足有数万汴京臣民参加的集会,在皇宫门外“伏阙上书”,坚决支持李纲等主战派大臣。
宋钦宗被这场上书所震动,由此意识到了主战派确实是民心所向,最终坚定地支持李纲进行抵挡,从而让金军第一次汴京之围最终无功而返。
陈东由此名声大噪,成为大宋读书人的精神领袖之一。
不过伏阙上书发生的时候,赵构还在金军大营之中和完颜宗望射箭呢,那场事件他并未亲眼目睹。
赵构定了定神,开始看这份请愿书的正文。
不看还好,看着看着,赵构的脸庞明显变得扭曲了起来。
“……李纲乃天下民心所向,今陛下罢之,何其昏庸!”
“黄潜善、汪伯彦,奸臣也,陛下何能令其高居庙堂之上?”
“李纲不可罢,黄、汪不可用,此乃民心,陛下当正视之。”
“复用李纲,亲征燕云,迎二圣归于汴京,仍不失陛下英明。”
“陛下本不当即大位,若依旧亲小人而远贤臣,将来二圣归京,陛下又何以自处?”
赵构看到这里,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中怒意如火山喷发。
他大叫一声,直接把这份请愿书撕成碎片。
“这陈东,安敢如此编排于朕!”
“来人,立刻给朕召集军队,将这些暴民统统驱散。”
“再给朕找到这个陈东,斩立决!”
很快,黄潜善和汪伯彦带着大量军队赶到,强行将请愿的民众用棍棒、武器殴打驱散。
请愿书的执笔者陈东也被逮捕,当场押往应天府东市之外。
刑场外,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愤怒的大宋百姓。
“陈东是大宋的好男儿,陛下怎么能无辜诛杀!”
“赦免陈东,复用李纲!”
但任凭百姓们如何呼喊,黄潜善、汪伯彦两人带着军队牢牢地控制住了整个局势,甚至不惜亮出兵刃。
在明晃晃的刀剑威胁下,所有人终于都安静了下来。
黄潜善长出一口气,对着负责监斩的执法官道:
“还愣着干什么,行刑!”
执法官一脸为难。
民意汹涌,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赵构、黄潜善、汪伯彦这样,对金人畏之如虎。
陈东这样的义士,任何一个正常的大宋人内心之中都对其颇为敬佩。
是以任凭黄潜善几次三番开口,这监斩官依旧下不定决心。
就在黄潜善即将忍无可忍,准备发火的时候,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陈东反而笑了。
陈东看了一眼监斩官,微笑道:
“我乃大宋臣子,若畏死,即不敢言。既已言,肯逃死乎?”
“你不必迟疑,但按上官之命行事便是。”
监斩官一咬牙,大声对着刽子手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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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
大刀落下,陈东等人的首级落在地上。
【在残酷地迫害了敢于进言的民众之后,赵构也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开始放手清理大宋朝廷之中的主战派其他大臣。】
【尚书右丞许翰、左正言邓肃、秘书省正字胡珵等一大批官员或被贬、或被直接诛杀。】
【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赵构终于彻底消除了朝野的反对声。】
【于是在当年十月,赵构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行在所”从应天府前往淮南东路的扬州。】
【但一心只想着逃命和保住皇位的赵构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他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看到这里,大宋世界之中,赵匡胤脸色阴沉。
“蠢材,这个蠢材!”
“简直就是朕平生所见,最蠢的蠢材!”
赵匡胤才刚刚骂完,宰相赵普、沈义伦等人也义愤填膺地开口了。
“国朝向来是天子和士大夫共治天下,国家危难之际,士大夫救亡图存,竟然却惨遭杀戮,简直岂有此理!”
“明明刑不上士大夫,为何却做出这种暴行,如何能让天下士人心服,这是在动摇大宋国本!”
一开始还有些疑惑的赵德芳听到这里,心中顿时恍然。
大宋从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开始,就选择了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国策。
有了这个国策,“刑不上士大夫”就成为了一种君臣之间不必明言的默契。
正常情况下,士大夫可以任意进言,除非是犯了谋反之类无可饶恕的大罪,不然皇帝都不会大动干戈的追究。
最多最多,也就是免去官职然后流放。
别看大宋中期的党争非常的激烈,但无论新党还是旧党,毕竟都是士大夫阶层的一员,只不过立场不同。
所以大宋的党争就是,新党得势时,将旧党一大批人流放。等旧党得势了,又把流放的那批人召回来,再把新党的士大夫们流放出去。
不管怎么说,总之就是不会见血,不会搞出一得势就把政敌全家杀光这种事情来。
这也让大宋的君臣,以及臣子之间的相互斗争维持着一个底线和最基本的体面。
但赵构的所作所为,正好就突破了这个底线。
张所、陈东等人,都是毫无疑问的士大夫阶层。
赵构却将这些人直接处以极刑,等于是破坏了这条大宋开国以来就一直坚持的规矩。
一条规矩,想要坚持并不容易。
但破坏了之后,再想要重新建立起来,那就是千难万难了。
赵德芳莫名地在脑海之中想起了一句话。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沉默片刻后,这位大宋太子叹了一口气。
“这赵构,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啊!”
赵德芳有想过,赵构败家会败在哪些方面。
比如说国库,比如说美色,比如说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