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一直磨磨唧唧浪费感情浪费时间，以为随便说点什么就能缓和得了气氛？以为随便说点其他事就能把这件事掩盖过去了？不可能！至少在他家是这样，一旦犯了事，随他潘运潘天发卢定芳说什么，雪梅去同人家说半天话回来，该闹还是闹，指不定还闹狠些，东扯西扯把其他陈年积怨也扯出来了。

“你硬是张不开口那就我又来说嘛。”潘天发听到了他心里的诉求，满脸严肃的像个诚恳的外交官一样同德芳道：“我养的儿，他的错他张不开口我来给他道歉，赌钱输了也好，跟你过孽吵架也好，他的错，请求你原谅他。这些事以后是再没有二回的。”

见德芳仅是一半嘴角微微勾着哼一下，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地上，就令老两口和兄弟俩头上的皱纹又多了一层，凭谁来看都像‘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不会就这么随便过去’的脸色。

卢定芳又伤心的数落起来：“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学人家炒股，样都不懂就敢把屋里的钱一哈投进去，还到处借钱。那阵儿忠信就是下样，你二爷跟明先甩了多少钱才把他拉出来，你又像这样。晓得真是，个个儿都谈你好，谈你精明有头脑，晓得有头脑的人啷个会做出这种事来呢，你光想到一哈钱投进去你能赚钱，没有想到还会亏钱！那些靠赌博来的钱有啷个用嘛，赚几分你只高兴那一会儿，能买到个啷个？你啷个不想赚不到，亏了那你以后吃啷个呢？日子啷个过了，还有堂客娃儿……”

潘达叹一口长长的气，脸埋进手心里，似乎才悔悟过来，又似仍不甘心就此罢休。

“天上不可能掉馅饼下来，哪怕他就是有黄金，你没有那接手的本事，你也不要去碰，不该你的。”

潘天发:“已经发生的事就不算了，过去就过去了，他今后再老老实实的挣，生活还是要好好过，你夫妻关系，生活各方面还是要好好配合。这里店转出去有好多钱，你只拿十万，剩下的全部给德芳，那些东西不要再碰了。娃儿也恁大了，火锅店再好好开，再啷个悔恨还要穿衣吃饭。我也不能说风凉话，不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他既然已经亏进去了，再怄也拿不转来，怪也好不怪也好，两个人都不要说了。”

陈德芳吸了口气，一同将脑袋转到别处去，漂亮话说的好听，光是好听好看不好用！

潘天发赶紧道：“在外面借的钱，借好多，几姊妹凑起来先把它还了，潘运做生意的钱你们借的五万，现在一哈把五万还转来，还有多的也拿出来，亲姊亲妹的，人家都恁帮你他有难你也该伸把手。”

潘运心里同意，只是如今他的生意也不好做，再来屋里金钱交易一般都雪梅掌管，要她把钱花在其他地方，还给潘达还要再借给潘达估计困难。

卢定芳现在听着，心里埋怨潘天发没提前跟自己商量，一面算雪梅对此事的反应，及能拿出多少钱来，只是到了这一步，这些也无可奈何了。潘天发也点名她道：“你那里有好多也拿出来，养老不养老的还是要靠子女，光你攒那几个钱都能养老吗？明天一哈去取出来。也要跟潘迅刘达说一说，以前他们借的买房子的十万块也要还转来，正式单位里上恁多年班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吗？人家再啷个有钱也是辛辛苦苦汗水换来的，不是白捡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潘天发：“话说到这里了，既然是一家人，他一个男人在外面走，总不能说等人家戳他的脊梁骨再来想办法噻，难为你宽容大量，一起来帮忙度过这个难关。”

大家就都把目光聚焦到她身上来，卢定芳看这个也是叹气看那个也是叹气。陈德芳沉默好半天，张口道:

“你既然说你个人还你屋里人帮着还那就你们自己还吧，本身我也没有钱了，家里所有的钱你都晓得，店里这几天的钱不能给你了。以后也不给你了，我们各自分开算，你的那份你已经拿去了，剩下是我的。

假如你不服劲那离婚也可以，两个娃儿跟我，天桥这边的店转出去的钱我不要，火锅店一人一半，你要钱也可以，店我个人管。或者你给我钱也可以，以后其他事我不插手。手续随时可以办，其他我没有什么。车子我不要，这个房子给我，你假如要火锅店，钱可以少给我点，你恁多姊妹凑一凑又不是买不起新的。反正你屋里有钱，妈妈都可以在石岩给潘运他们交个首付，你也喊她给你交个首付吧，个人慢慢还。”

潘达在一屋人的抽气里把头埋的更低了。

卢定芳:“把这些话翻出来谈啷个呢……”

可继续话已经说出来，到了这份上，便再不怕日后想起来还戳谁的心窝子，日子难过，何况这么多的日子过来，她又不是没难过过:

“嫁进来恁多年任何事从来不经过我同意不与我商量，哪个借钱也好，哪家屋里有啷个事也好，都晓得这屋里他大哥做主，我是外人，借钱都怕我晓得了，悄悄咪咪来找他要。恁大个店开着，一律事情是我，晚上收钱是他，钱拿到手大方得很，所以他在外面有个好名声呢。”

潘天发在纸烟升起来的愁雾中唉声叹气，卢定芳一面怨，一面抹眼睛。

陈德芳诉苦不像徐雪梅那样光摆张臭脸闹些一哭二闹三上吊，来时携风带雨走时欢天喜地，也不是罗明先那样光哭光怄心里翻来去睡不着吃不下，真正到搬出来说时又词穷句短不晓得该从哪里说起。陈德芳是只消往那儿一坐，一动不动哼哼冷笑几声，眼睛若有似无的瞟瞟你，口头话轻言细语的说几声，一下就能把你心底全部的提心吊胆和惴惴不安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