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黑作案,称之为“跑灯花”。
专偷商铺,称之为“铁算盘”。
顺手掏包,称之为“收百物”。
还有那最不入流的偷鸡贼,其手段唤作“拾窝脖儿”。
林林总总,各有千秋,归拢一处,统称“小绺”。
到了京城,名头大变,江湖道上称呼一声“佛爷”。
甭管是小绺还是佛爷,一等成了气候,手法练成到一定程度,势必就是这一行的大拿,就跟那赌神似的,明着让你睁大眼珠子看,你都看不穿他是怎么把你手里的牌变到他手里的,到这份上,就得尊一声“高买”。
高买者,贼界之魁首也,俗世之奇人也,打着灯笼不好找也。让你随便就找着了,他就不是高买了。
先不说别人,只说倒霉催的孙小手,据清楚他底细的人说,他打九岁起就跟着同住一条胡同的“溜子”陈大宝干了贼行。
所谓“溜子”,也就是小绺之中最底层的那种。
换言之,是喽啰,是崽子,是力巴儿。
总而言之,“下”来的“货”,自己不准动,甚至于连看都不能看,要本本分分地交给“老头子”,也就是俗称的贼头儿。
到了晚间收工之后,再由老头子给“溜子”挨个分“份儿钱”。
谁要敢瞒着老头子把“货”私吞了,那就等同于欺师灭祖,轻则断条手筋,重则变“河漂子”。
也正是因为津门的河面上每天都能见着河漂子,间接给不少穷根子们创造了就业机会,纷纷加入捞尸队,从死人身上捞二斤棒子面儿养家糊口。
您瞧,做了死鬼都能帮人一把,这还不算功德无量么。
陈大宝带孙小手拜的老头子,是专“吃”东北角一片的赵金亭。
赵金亭刚过五十的岁数,单从外表看,小干巴老头儿一个,拆零碎了上秤称一称分量,多说了不过百十斤。平日里穿衣戴帽十分朴素,一天到晚眯缝着眼儿,甭管见了谁都笑呵呵的,给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可您别忘了一句老话,那便是人不可貌相,就拿赵金亭来说,不知其底细之人,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位就是早年间人称“千手佛”的贼界大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