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狠子哈哈一笑,“你说呢?”
“据听说俄租界里面最近新来了几匹‘白俄大洋马’,一个个长得都跟天仙儿似的。不介,我伺候二爷去俄租界骑大洋马?”
“好,去租界。但不去俄租界,去德租界。”
“呦喂。”把式笑了,“德租界也好,据说德租界里面的弗兰克棋牌社里面有一种‘串儿’,说是中国人吧,也是中国人,说是洋人吧,又带着洋人相,文词好像叫什么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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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血。”二狠子说,“别张口就是‘串儿’,不好听。”
“是了您呐。”把式呵呵傻笑,“那就带您老去弗兰克棋牌社?你打打牌,玩儿玩儿‘串儿’,不不不,混——血。”
“好,走吧。”
“是了您呐。您老坐稳当了,我这就伺候您老过去。”
调转车头,直奔租界地。
租界跟租界以外是两个世界,租界外的买卖家差不多都已经歇灯了,还在营业的只有那些“暗门子”营生,尽管招牌周围也都挂着彩灯,但远不及租界里面的霓虹灯亮堂。
租界是不夜天,那些达官贵人一直玩到天亮,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多少富家子弟,就是因为进了租界,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才叫花花世界。为求跟最红的舞女跳一支曲子,不惜花费千金;为能跟电影明星吃顿饭,更是可以倾家荡产;为玩一场“红白阵”,连祖宗的牌位都能押上,每年光是跳海河的落魄子弟大有人在,大都是在租界败光了一切,不得不选择一跳了之。
“二爷您瞧,又跳下去一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孽障。”
把式的话二狠子听见了,却没有理会。这种事情太多,没法管,也管不着。你就算把跳水的孽障从水里救上来,他也不会念你的好,反倒埋怨你不该救他,闹不好还会被赖上,所以这种事情看见了只当是没看见,连叹息一声都没有必要。
“二爷,前面就是弗兰卡棋牌社了。”
“在亚当保管行停一下。”
把式一愣,不明白为嘛要在亚当保管行门口停车。但既然二爷发了话,自己不敢不听,只得遵照二爷的话,把车停在了亚当保管行的门口。
把式害怕拿枪的黑皮洋人,立在马车旁,不敢随便乱动。
二狠子跳下车,吩咐把式等着,兀自向着保管行的大门走去。
拿枪的黑皮洋人问二狠子:“你是干什么的?”
二狠子亮出一枚银币,两个拿枪的黑皮洋人看过之后,用洋文叽咕了几句,然后客气地将二狠子往里面请。
亚当保管行是德国人的买卖,据说开办自大清同治年间,主要业务是为客人保管重要财物,里外都是拿枪的洋人,谁敢硬闯,当即开枪,即使打死了人命,也不会有人吃官司,租界地有所谓的治外法权,不归租界外的衙门管。
为了便于客人能够随时拿走自己保存在此的财物,所以这里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但凡是在此保存财物者,需要先成为会员,二狠子手中的银币,便是会员才拥有的通行证。
把式一直等在外面,眼巴巴地盼着二狠子快些出来。那两个黑皮洋人长相太瘆人,他害怕。
足足等了半个钟头,才终于见着了二狠子从里面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身边陪着两个洋人,样子很是谦恭。
这年头,有钱的就是大爷,面对有钱大爷,洋人的硬腰板儿也得弯下来。
二狠子上了车,吩咐把式赶车回去,同时不忘用洋文跟洋人说拜拜。
把式知道,二狠子到此是取什么东西来的。至于是什么,他不敢问,也问不着,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往别处扯,一直出了租界地,接着一路来到二狠子的宅院前。
宅院是东仁帮着买下来的,价格不高,一来是宅子的原主人着急用钱,二来东仁的面子也够大,所以这所宅子买的极值。
为了回报东仁,小毛桃托丈夫把从红老姑手里夺来的买卖交给了东仁打理,股份东仁占一半儿,赚钱两家平分。
东仁也乐得接手这样的买卖,雇佣了几位有本事能让买卖火起来的能耐人,当真把买卖干得比红老姑当家的时候还要红火。
下了车,二狠子很是大方地赏了把式十个银元。
“二爷,您给多了,两个都用不了。”
“拿着,别驳我的面子。”
“得嘞您呐,您真是大善人,我谢谢您了。”
“行了,天不早了,你也辛苦了,马也疲惫了,早早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