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开一条通道,她才终于看到那堵人墙之外发生了什么。
瞎子河的岸边,躺着五个人,准确来说,是五具尸体,被水泡得白生生的,就这么暴晒在烈阳之下,每一张面孔,都是她的好朋友。有人抱着尸体在哭,河里有几个穿着救生衣的大汉,似乎还在打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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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述的脸霎时变得煞白,脑海里也随之变得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是懵的,甚至忘记了被人拽着衣领的疼痛。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念那些朋友的名字,但她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紧接着,她被连拖带拽拉到河边,那些人掐着她的脖子,迫使她跪下来,脸部贴近水面。
人声嘈杂,人群混乱,她听到此起彼伏的声音:
“是不是你撺掇我儿子下水的?”
“为什么你没有下水!”
“一定是你杀了我儿子!”
“你去给他们偿命吧!”
那些尖锐的声音扎进耳蜗的时候,罗述自己也有了一瞬间的犹疑——她干了什么?是她杀了她的朋友们吗?
但是眼下的境况来不及让她细想,那些人是真的想将她推进河里,死亡近在眼前,求生的本能迫使她挣扎起来——
“救命!救命啊!”
“你还有脸喊救命!”
“那我告诉你!杀人就该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救命——
救命——救命——
慢慢地她喊不动了,刚才被当头泼的那盆水,混着汗水,让她浑身湿透。单薄的棉麻短袖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因为领子被揪着,衣服整个向上滑,腰腹露了出来,被地面上的石子划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嗓子干涩发紧,她张到最大,发不出一点声音,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住手——”
迷迷糊糊中,一道声音穿过嘈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那么坚定决绝,掷地有声。
罗述感觉另一双手抓住了自己,把她从那群人手里抢了过来,紧接着被拥挤一个怀抱里,她半睁着眼,没有看到救命恩人的长相,只看到了那个人胸口的警徽。
“没事了,别怕……”
那么热的夏天,警察的衣服也是湿的,她被抱在怀里又闷又潮,但她一点也不想挣脱开。一闭上眼睛,全是她的朋友们发白的脸,还有差点要将她淹没的,冰冷的河水。
她伸手紧紧攥住那个警察的衣服,眼泪被压抑到极限之后终于再也无法控制,哭声溢了出来。印象中十岁以后就没怎么哭过了,就算以前上蹿下跳磕破了头,还能乐呵呵地自己给自己包扎,眼下身体上受的伤分明不值一提,可她还是按捺不住地难过。
她的朋友,明明睡着前还笑嘻嘻地喊她的名字,再睁开眼时便无一生还。
那些家长,大抵是被痛苦冲昏了头脑,急切地想找一个发泄口,而同样逃学出来的她成了唯一活下来的人,理所应当就要承受人在面临极端情绪时,掩藏不住的恶意。
她埋在警察的怀里哭了很久,直到又一双手把她从这一点依靠中强硬地拽出来。
她泪眼朦胧地回头看,看到了自己母亲的脸。
下一秒,一个耳光落了下来,响亮刺耳,不遗余力。
罗述僵在原地,刹那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余光里那个警察上前拦住了付爱青,那些家长察觉出付爱青是她的母亲后,也转向在场唯一一个和她有关系的成年人,去讨要说法。
她摸着肿起来的脸颊,耳侧嗡嗡作响,只剩下风和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