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月于是赶紧关切地道:“那我不吵你了,婶娘赶紧趁现在眯一会。”
看她孝顺,廖三太太笑着拍拍她的手背。
“算了,距离也不远,万一睡着了,一会醒来反倒精神更不济。”
说着是不想睡,但一路行程,靠在椅背上的廖三太太仍旧是一直皱着眉,不停用手指按揉着太阳穴。
这几天,她的确是遇到了不少麻烦。先是长女瑞宁因为琐事和她父亲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一连几天都躲在同学家里不肯回来,不管她打去多少通电话都犟着不肯回来低头认错。
之后更重要的,新政府成立在即,军政部这种要害部门自然面临着大换血。张先志想保住如今这个手握兵权的实权职务并不容易,因此夫妻两人如今正竭力四处奔走,要与汪主席及一干新政府要员建立起亲厚关系,以便安然地度过这次政权更迭的纷争。
这些天被这几件事情牵扯了大量精力,以至于廖三太太也根本没有心力继续去谋划老太太的堂口势力。但东瀛人那边却是再三地催问进度,夫妻两个如今还需要仰仗东瀛人的势力,自然也不好表现得过于敷衍,因此今日廖三太太才不得不又把这个外侄女叫出来,陪着跑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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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那个布置精美的小花厅,四个人围坐在一处打了几圈麻将后,廖三太太的精神明显越发的不济了,时不时便会捂住嘴打个哈气。
就连原本一直对廖三太太各种敷衍塞责,从不主动与她搭话的淮老夫人都在佣人把下午茶送上来的间隙,忍不住挖苦了一句。
“你这是昨晚做贼去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来打牌,这是打算跟我送钱?”
廖三太太揉着眉心,正要回话。
忽听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大作,登时打断了几人的交谈。佣人赶紧跑去客厅将电话接起,应了几声后,便赶紧回转回来告诉道:“是张公馆打来的电话,找张家太太的,说是贵府的大小姐在街上与人发生冲突,驾着汽车撞伤了一名巡捕,如今已被带到巡捕房去了。”
廖三太太闻言顿时色变,‘嚯’地站起身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张怀月也是微微一怔,她与这个表妹并不太熟,对她的脾性也不大了解。虽说来上沪第一回见面时发现她有些青春少女的叛逆,但之后几次见她,却都是安安静静并不多话,便也以为只是偶有些孩子意气,倒不曾想,今日竟闯了如此大祸。
廖三太太早已是急得失了以往冷静,也顾不得还在别人家做客,只告罪一句便冲入客厅一把抓起电话,冲着对面一叠声地吩咐,叫司机赶紧来接。
原本坐在圈椅里纹丝不动的淮老夫人皱了皱眉,随即沉声道:“别那么麻烦了,阿金,你安排辆车送张夫人回去。派个仔细些的,别开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