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面相觑之下,我惴惴不安:不过失子失宠而已,陆贵姬竟一败涂地至此?!如此这般宫室,夏日之际倒还清凉,如今时值寒冬,只怕阴寒之气渗入到人体之内,会叫女子体质愈加虚寒。纵使陆贵姬不受皇帝待见,到底曾身怀六甲,怎会落入如此境地?
陆贵姬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容态苍白而虚弱,无甚血色,憔悴得很,身上一件半旧素缎寝衣,不过六成新。身上所用的深红色网绣百花齐放被褥显出四分陈旧。
远远地见吾等到来,她面色愈加刻薄,眼中厌恶显而易见。
行礼如仪,吾等恭敬柔声道:“参见陆贵姬,愿娘娘福寿安康。”
“本宫失了孩儿,你们四个却祝本宫福寿安康,可是嘲讽本宫无福生养、身子无康?”陆贵姬恶狠狠地冷‘哼’一声,面容愈加刻薄。
敛敏与婺藕尴尬起来。
眼见陆贵姬无理取闹至此,我心下感慨她如此性情到底情有可原,故而面色不改,笑吟吟解释道:“娘娘福气深厚,自然长命百岁、子孙满堂,妾妃等不过白话一句,断无此意,娘娘着实多心了。”
“陆贵姬今早醒来,心绪难免不安,婉嫔切勿见怪。”礼贵姬见敛敏与婺藕不知说些什么,在一旁柔和安慰道。
“妾妃晓得,御殿姐妹相处理当以和为贵。”我深深笑道。
“清歌此言甚得朕心。”此时,外头忽而传来一阵笑声,却是皇帝、中宫入内。
殿内众人忙行礼见驾,“参见陛下,参见中宫。”
陆贵姬身虚体弱,正欲挣扎着起身,却被皇帝淡淡吩咐,“你日前小产,身子虚弱,且躺着吧。”
如此,她方讪讪贴在靠枕上。
绿植不失时机地一一奉上茶盏。
一小内御自皇帝身后走出,呈上一道糕点,恭敬道:“娘娘,您吩咐奴婢做的初露糕好了。”
中宫一袭家常的曲绿色百鸟朝凤纯金线团绣牡丹轻绉裙,上缀无数夜光明珠,纵使殿内如此晦暗无光,亦可见光芒生辉之态,可想而知到了夜间光辉会如何柔和皎洁,腹部微微隆起,愈多了几分圆润,显得姿容如一颗明珠蒙上了一层碧绿色轻纱,色泽柔和,清淡近人,称赞道:“陆妹妹当真会调理人,小厨房的初露糕栩栩如生,令人望之生津。”
“哪里。如何及得上娘娘宫中的小厨房。”陆贵姬面色虚弱,语气谦卑,复问道:“霞儿,可是枣泥馅儿?”
“是。”名唤霞儿的小内御低头低语,仿佛与陆贵姬一般虚弱,其声调几乎叫人难以听见,放下初露糕后,小心翼翼将床头木盒取出,往外走去。
“这是何物?”眼见霞儿如此小心翼翼地端着木盒,婺藕疑惑出声,指着木盒问道。
霞儿登时一颤抖,面容颇胆怯,低着头只不敢抬起来,吞吞吐吐道:“回申娙娥,不过,不过区区污脏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