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眼见我在她面前提及这位人物,她当即叫起来,“母妃,儿臣素日听从宫外办事回来的宫人与稚奴哥哥提及:此人才貌双全,仁慈之心举世罕见。他当真愿意娶儿臣为妻么?”眼中熠熠生辉,亦夹杂着几分忧愁。
我细心安抚下她这颗因着欢喜而动荡的心,拉着她落座在我身边,道:“母妃不求其它,只求你的夫婿能够一心一意待你一辈子便好。若你果真这般看中他,我与你稚奴哥哥一道去求陛下的恩典,亦无不可。”眼见她眼中的光华愈加璀璨,面庞如中秋之夜最圆满的一轮明月,我心底里头亦格外欢欣雀跃。
然则,心里头我到底存了一份心思:此人看来不拘泥于高官厚禄,金银财宝亦不曾放在眼里。纵使我与稚奴出面,换得皇帝一道圣旨,他会否抗命不遵?今时今日,若非鸾仪亲口提及,只怕我亦不会得知原来世间上的缘分如此凑巧——鸾仪在御殿之内听闻他的名声,而他的名声亦传送到我的耳中,可见此事何等凑巧了。
至于稚奴,今日鸾仪不曾提及也就罢了。但她既然提到了这件事,我自然起了几分疑惑:为何早些时候他不与我提及此人,而只在鸾仪耳畔说那么一两句?
想了想,我只当稚奴系一时之言罢了。
权德妃固然曾有一番经验,到底今日系她膝下惟一的女儿出嫁,故而连嘉慎公主亦日日奉旨入宫、陪伴在侧,为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选定夫婿。
嘉和帝姬素来羞涩,自然不似鸾仪这般灵动活泼,连自己的婚事亦胆敢在私底下窃听。每每听到吾等与权德妃商议哪一家的公子品格出众,哪一家的少爷才识过人,哪一家的嫡子素有“文人君子”之称,随即赶忙躲入房中,紧闭房门。每每见此情状,吾等皆会不由得笑话一声,随即郑重其事地继续商讨着。
最后,将选中的驸马人选呈与皇后,再由皇后上报皇帝,终于择定了两位驸马人选。继而便定在了八月初一,行册封礼;八月十五行嫁礼,取四喜临门之意。
权德妃的病况固然叫人不忍,到底勉强撑得起来,亲自观看嘉和公主的册封礼与嫁礼。待到公主册封礼那日,我与折淑妃扶着颤颤巍巍站不稳的权德妃,喜极而泣。
眼见鸾仪终于长大成人了,我内心的欢愉无尽。此刻,她稚嫩的面庞,酷似我年轻时候。
我不由得遐想起来:自然,当日娘亲在嫁与父亲之时,定然如此风姿绰约,美妙动人,脸上带着遮不住的笑意。而父亲,只怕当日也会欢笑着接过娘亲手中的红绸缎,行天地大礼,上告祖宗天地,下告房舍邻里,叫人一同欢喜这普天同庆的一刻。
若今时今日行公主册封礼的系瑶泽,只怕袅舞的心境会与我一般无二。当日,费尽千辛万苦才生下的女儿,一日之间,失去了生气,再无孩童会如瑶泽那般亲亲热热地喊她母妃,亦不再有人牵着她的衣袖拉着她索要那些酸甜开胃的蜜饯,亦不会在夜里因着做噩梦而一时哭泣着跑来,哭喊着与母妃一同入眠······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系当日的袅舞亲口告知我的。如今,轮到我这般看待自己的女儿了。我曾早早差遣倚华亲去告知袅舞鸾仪出嫁的喜事,期盼着她能够看在我与她一母同胞的份上,能够现身出席。可惜直到最后,她都不曾出现。
未过几日,便是鸾仪与嘉和公主的婚嫁大礼了。御殿之内,红绸彩缎,随风飞扬,尽显热闹喜庆之姿,丝竹管弦之声随处可闻,充耳不绝,舞乐之姿,华丽曼妙,舞姬身影宛转蛾眉,上下一片欢喜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