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陆梦雪便开始挑选优质的麦子,把它们在清水里淘洗。然后在晾晒席上晒干装袋运到陆正明家,在机面机里面过了二遍,黄黄的麦粒就成了白白的面粉。
陆梦雪带头,东陵村广大社员跟着效仿,陆正明这下有活干了,刮风下雨走亲串户他都没有时间了,整天就在家里不是磨面就是粉碎苞谷粒。一天下来,头发上是白白的,脸上是白白的。身上是白白的,简直就像一个白种人。人看他的样子在笑,他看别人的样子也在笑,但他的笑有点像跳梁小丑。
智慧能让生活充实,劳动会创造果实。陆正明专职干活,陶心琴专职收钱。两块钱一袋面粉,一块八一袋玉米粉,对两块钱一度电来说,收入相当可观。
陆正明的出其不意,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有一种情况却在东陵村所有社员之中传开,很多人怨声载道,那就是一到黑夜来临的时候,不是万家灯火而是万家鬼火。陆正明家只要正在机面或者是粉碎谷粒,所有人家的电灯泡红的就像鬼火,还不如煤油灯呢!有些老年人把眼睛睁的最大,也看不清眼前的物事。这样点电灯就不如点煤油灯的实际情况在村子里传开了。所有的电视机都不显影。
白天无所谓,没有人使用电灯,基本上都是晚上才用。但是因为电压太低,陆正明家的电动机只要合闸通电,所有的家庭都会怨声载道,埋怨拉电的好处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村干部的家里,基本上全部变了样。从陆兆拓,何辰东开始,再到江国兵,贺海涛,高佳丽,康卫东,柏志伟他们的家里都安装了风力发电。陆兆拓和何辰东家里的电线杆是最高的,纯水泥制成。其他几家全部是用长木制成,每到黑夜来临,他们几家的电灯泡不会受到影响。风力发电发出来的电供他们照明用,他们把主线上的电闸断掉接上风力发电,这样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亮丽了所有村人的眼。
有些普通的家庭也想安装,就试着去问安装一个风力发电要多少钱?一问不知道,问了吓一跳。包括风力发电主机,还有逆变器,这些加在一起要两千多块。很多人咋舌,再也不提这样的事了。
再过一段时间,陆兆拓的家里出现了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电视机连接一个高高的带天线的接收器,电视上的开关可以"啪啪啪"的旋转找台,直到清晰为止。电视信号接通的当晚,几乎东陵村所有的人都前去观看,把陆兆拓家的院里院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感慨感动的同时,真的羡慕陆兆拓,家里真有钱,什么都走在前面。人家没有的,他全有。
从那天开始,不管刮风下雨,陆兆拓家都围满了人。只要天擦黑,村人就主动搬来凳子,坐在陆兆拓家的院子里观看电视节目。陆兆拓会让家人早早把电视机搬出来,放在台阶上,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下雨的时候把电视搬到屋里,前面的坐,后面的站也要把节目看完。去早的人,看的是《新闻联播》,《新闻联播》过后才是节目。那个时候,电视里正在放《已未豪客传奇》,《绝代双骄》。穿着古装的人演绎江湖上的恩怨情仇,打打杀杀,让人顾不得吃饭。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想方设法去看这些电视连续剧。
后来,何辰东的家里,柏志伟的家里,江国兵的家里,康卫东的家里也都装上了电视。也和陆兆拓一样,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搬着板凳来看电视。
就在那个冬天,陆兆拓最小的儿子明岛穿着一身连体的黄色军大衣回到母猪原与何辰东的大女儿何利娜结婚。何辰东却是大手笔,为了嫁女儿,他在母猪原开了先河,破天荒的给女儿买了三转一响。三转一响,在当时是城里人结婚必备。对于农村普通家庭来说,凑齐三转一响,绝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一只上海牌手表,大约需要一百三十元,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大约需要一百八十块钱,一台蝴蝶牌缝纫机,大约需要两百块钱。一台收音机,大约六十块钱,加在一起将近六百块钱。对普通工人来讲,大约需要十年的时间才能挣到这一笔钱。
对于农村的普通家庭来讲,除了计划生育罚款,除了上缴每年递增的公粮,除了家里的开支,基本上十家有八家的粮食继不上,到第二年的小麦成熟,基本上三四个月要借钱,借粮过日子。
这就是东陵村的现实。
人生无常,包括明天和意外,没有人知道下一刻或者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这是人类的局限,看不清自我。
正当东陵村所有住家户的灯光忽明忽暗,这时,柏钢键的儿子柏衡宇快速从家里跑出来,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陆正亮的家里,拉起陆正亮的胳膊就往自己家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