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也许陈野真正想让我看的是那个“爱”字,比“奸”更可笑的一个字。
39
高考前两个月的某天,林软歆突然在床上晕倒。
肝癌晚期。
我以为林软歆会平静地度过她最后的日子,或者在最后的日子里离开梧桐县去见一见多年放不下的故人,或者在怨恨和咒骂中孤独地离开……
我想过许多种可能,万万没想过她在最后的三个月,为我留下一摞摞高利贷借条。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我被要债的堵在家里,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散中榜的喜悦。
八十万。
林软歆说要我陪葬,原来是真的。
我的母亲,从未爱我。
所以当她在病床上说“林烟,我累了”时,我成全她。
40
我将林软歆的骨灰埋在树下。
生前总说男人靠不住,希望来生的林软歆成长为参天大树,为自己遮风挡雨。
埋骨灰的那一天,也是债主给的最后期限。
我从从前和陈野总去的河边逃走。
陈野说,顺河逆流而上,翻过五座山头就到临县。
我躲藏在临县的小宾馆,打算风头过去远走高飞,可惜还是被找到。
他们将我带进一间光线昏暗的仓库。
就在我万念俱灰时,陈野来了。
“陈野,救我。”我乞求他,用最软的语气。
却听他说:“求我。”
“……求……你……”
我最终开口求了他。
回梧桐县的路上,我请求他,“可以给我一天时间准备吗?”
他想也不想拒绝说:“没什么好准备。”
“我跑不掉。”我将头转向窗外,他已经不是多年前的少年,我不想在他面前暴露更多脆弱,“我想告别。”
陈野:“林软歆都化成灰了,还有谁能让你告别。”
我说:“林烟,陈、野。”
那个第一个给我很多很多糖果,带我爬山下河,告诉我外面世界精彩纷呈的少年,终于彻底的、完整的、永远的,死去了,我要向他告别。
那发誓守护陈野,永远不欺骗陈野的林烟,我要向她告别。
“好。”陈野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将我送回梧桐巷,送我到家门口,抵着门缝问:“明天去找我,然后和我离开梧桐县,没有耍我吧?你发过誓不会骗我,没忘记吧?”
我:“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