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被派往查他身份的人回往复命之前,就让他以“潮余”这寻常之名暂且待在他身边吧。
偏阁里的灯熄灭时,花非若也还没睡着,也正盯着幽黑的帐顶琢磨着潮余与他详述的那堆维达往事。
也就今日那么一番闲聊,梳理出来的可是后世历史研究者几十年都没研究明白的一段重要的历史脉络。
毕竟维达此族来自远洋,研究东洲的残垣断壁自然很难找到记载其详细的历史资料。
其实这个问题也不光存在于后世的历史研究里,就当世的此刻,身在东洲的他们也很难了解到远洋之外维达的详细。
思绪落此,先前一直没留意到的一个疑惑忽然浮上花非若心头——潮余怎会如此了解维达之事?
虽说他确实在那牢中听了维达人交流多日,但应该也不能听到这些甚至涉及先王之事吧?
花非若越想越觉着此事不应忽视,于是又起身点起一盏灯来,匆匆披起件外衣便开门出去了,也没叫守在门外的侍官随行,独自去到清绪殿中,翻出了那份他闲时便会取来翻看琢磨的记录了近半年来东南海域所生海难的详录。
这份案籍他已翻看过许多遍,而其中却始终没有任何一案能与潮余的情况相契合。
其实花非若一早就因潮余截然不同于月舒男子的洒脱气度,及他遇事之处与诸国往来关系揣摩知他大约是朝云之人,而朝云又是与维达交战最多之国,故他若身为朝云人的话对维达了解多些也并不是多奇怪的事。
但真正令花非若在意的,是他谈论维达时的神态举止。
花非若细细回忆着,与他长谈维达之事时的潮余,与平日里戏谑不羁的他俨然两态,说话间冷静深沉,不经意间的一举一动皆是威正优雅。
其实再仔细回想一番,潮余的姿态一直都很优雅,尽管平日里他总是慵散随性的不拘礼数,但无论他如何肆野,他的举手投足间仍有一股摆不脱的雅态,令他风度翩翩,令人观之如春风沐眼。
这样的风度绝不是能刻意拟成的戏演,而必然是经多年的礼仪严训、已融入了骨子里的自然之态。
而能养成这等优雅仪态的,必然不会是寻常人家。
不是寻常人家,又对维达了解颇深……
花非若突然有种直觉,潮余的身世恐怕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