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他埋在洛俞肩膀上轻轻说，声音很轻很闷，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哪怕在醉酒中他也下意识为洛俞遮掩着他的性别。

“我妈说，我要为我弟弟铺路。”江尔阳紧紧抱着洛俞，手指发抖，“她说，我的一切都该是我弟弟的，他们……”

“他们都在盼着我死。”

尾音落下，声音里颤抖的哭腔也掩饰不住了，他压抑着崩溃大哭的欲望，死死抓着自己的最后一根浮木，不敢抬脸，怕对方看到他这么没出息的模样就也不要他了。

“屁！”

洛俞一把抓住他的脸，用劲给他抬起来，蹙着眉盯着他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狠狠给他把眼泪抹去。

“你说的他们，是谁。”

江尔阳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落下来，在赵悠然哭得肝肠寸断的背景音中，他的啜泣小得几乎听不见。

“是大家，是所有人，是我的家人。”

他哭着说。

“盼你死的，不是你的家人，也不是值得你去哭的人。听着，你要为他们哭，可以，但只能是在他们的葬礼上，到时候我给他们点几个鞭炮齐鸣，你在旁边随便哭，没人拦你。”

“但现在，”洛俞又狠狠抹去他的泪，“不行。”

指腹的触感再好也耐不住对方是用仿佛要刮掉他一层皮似的力道抹眼泪，江尔阳的皮肤霎时间就红了一片，可他却如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只怔怔地看着洛俞。

暖阳似的灯光，驱散了从阳台落进来如霜寒般的月光，江尔阳仰着头看，细碎的光透过眼前人长长的发丝射进自己眼中，刺眼得很，可他竟一点也不想闭眼。

“记住，在他们把你抛弃的那天起，你心中的家人列表，就该将他们永远剔除了。这个列表可以再加人，但绝不会是他们。”

洛俞的眼神突然又温了下来，没那么凌厉，只半敛着眸子看他，桃花眸略略一弯。

“也记住，我永远都在这个列表中。不论别人如何，我都绝不会放弃你。”

江尔阳的眼眶缓缓睁大。

浮木，将他从挣扎多年的深渊墨海中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