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个子的德蒙多难得没有找人咋咋呼呼，编织他的阴谋，他带上了他的秘书，那个居然没有沉迷古早贪吃蛇游戏的昂纳，漫步在无限城的边缘，用脚丈量这人类天地的周长。

一直以来都有个不知源头的说法，现在所有探明的可居住陆地加起来，还没有灾变开始前的十分之一大，愿望的力量让世界分裂，也让大部分地区变得无法让人类居住，混乱又邪恶的超自然力量时刻发生，几亿个相互矛盾的概念在不停构建着相对合理的秩序，世界早已不属于生物，属于欲望造成的力量。

在城市的边缘可以窥见这破败世界的一角：高耸的再生水泥被看不见的东西不断破坏重构，德蒙多刚刚就从裂缝中看见畸形的怪物行走于水面，又以不可描述的方式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金碧辉煌的结界将这癫狂的景色牢牢抵挡在外面，德蒙多却希望这结界不要那么牢固。

“菲尔德家族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我现在应该抓紧每分每秒。”

“也就是说你想要拒绝履行我们的契约吗？我双手四脚赞成，所以转身离开吧。”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小小的变通一下，比如换个时间？”

“契约里没有这条内容。”

昂纳警惕地看了德蒙多一眼，在许久之前，他自负于种族年龄赐予他的经验，会主动探索契约的边界，寻找一个足够致命的漏洞来欣赏这矮子惊讶屈辱的表情，结果无一例外，吃亏的全是他自己。岁月赐予了他全新的经验，狡诈的恶魔成了最坚定的原教旨契约主义者。

“哎，你这么警惕你最忠实的朋友，让我十分伤心，就算我主动做出让步，来换取‘检查’的延期，你肯定也会拒绝。”

“你并不聪明，但你很会耍诡计。”

昂纳已经学会用少言来维持他最后的尊严，这是他沉迷贪吃蛇的直接原因，他无数次在德蒙多前一败涂地。

“冤枉啊，这次我真的只是不方便。”

德蒙多每走一会就不得不小跑起来，缩短他与昂纳之间的距离，手里不捧个贪吃蛇的昂纳走得健步如飞，这是他为数不多能从德蒙多身上捡到便宜的方式。

两人的脚下遍布着奇形怪状的金属碎块，本该宽阔厚实的石砖路面像是被巨人犁了一遍地一样，找不出供人迈出三步的完整一段，顽强的杂草占据了所有的裂缝，它们之中的巨人时不时骚扰一下德蒙多的咯吱窝。偶尔能看见差不多风干了的动物粪便，这样的情形在无限城不多见，只有在经历了战争摧残的地方才能有这种无人管辖的野性风光。

“或者退而求其次，我们可以加快进度，何必用走的过去？只要我一个电话，被我忽悠瘸了的赤校就会开着小车，把我们接过去，参观已经‘整改’过的边防设施。”

“不行，审查期间，你的安全由我来保护，你需要听我的安排。”

一只疑似巨龙的生物撞上了结界，壮硕的身躯激起了一片金色的波纹，德蒙多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发酸的腿脚撑不住他走形的身材，跌在了地上。

“你怎么会认为无限城的边缘是安全的地方呢？如果城外的那些东西是安全的，那我们的契约也没必要继续了，我注定失败。”

“这里的结界很安全，对脆弱的你来说最危险的地方不是外面，是人类密集的地方，明面上的风险不可怕，随时出现的愿望力量最难预防。”

“我三个愿望都还在呢，你这么拉练我，就不怕我许个什么愿？”

“若你爱惜生命，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你们人类正是造成世间混乱的元凶，一切自保行为都毫无意义，毁灭你们的一定是你们的欲望，永久的乐土只能是死亡。”

“嘘，你这算盘打得真响，最好在你面前死，把灵魂都交给你是吧。虽说你认定自己是恶魔，而且新政府也确实承认了你的种类，可灾变之前这个世界上只有人类，也就是说你其实是人类和人类卑劣欲望的结合体？”

“不要用你愚蠢的想法来定义伟大的恶魔一族，早在灾变前的灾变前，恶魔始祖的意识就游离于星空……你是有什么指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