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朝哪代,只晓得,那时候还有皇帝。
这儿以前,就有村子了,只不过是不是咱现在这个村子,谁也说不清。
倒是那个村子,归一个叫崔福的地主管。
那崔福,打出生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眼看着这大胖小子越长越大,整日除了惹祸外,就爱小偷小摸和沾人便宜。
老地主怕这傻儿子日后吃亏,便张罗着让他和镇里有名的泼辣女子成亲。
那女子也不是寻常百姓,旧社会讲究一个门当户对,站了镇东头往西看,全镇就这家染坊的闺女,又严厉,那地位还对得上。
老地主两口子贪生怕死,怕百日之后没人做媒,便赶紧让这俩人择了个良辰吉日,就这么草草拜了堂。
到了洞房的时候,也没看出来什么问题。
平日里有老地主两口和媳妇管着,那崔福也不敢动小心思,就是捞不着沾人便宜,整日手痒痒。实在是闲到极致,就故意把那油盐酱醋换个位,再躲起来看自己媳妇和他爹娘吵架。
老两口就在这白日里怕儿媳妇,黑夜里怕死的日子里又喘了个半年。还没抱着孙子,就先把自己连气带怕得,活生生给吓死了。
过完五七坟之后,整个村里的地,就全得仰仗这泼辣媳妇操心了,况且娘家里没有长兄,大事小事也得和她商量,也逼着她整日往镇上染坊里跑动。
爹娘都入土为安了,媳妇也抬头不见低头也不见的,这崔福的手艺活又按捺不住了。
不是今天抠搜点佃农那两亩三分地里的余粮,就是去镇里集上摸个枣捻根葱。
谁要是敢吭声,必定逃不掉崔家家丁的一顿胖揍。
就这么过了好几年,全镇上都怕了这个管不住手的崔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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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日,不知道哪里来了个云游四方的道人摆摊看相,说是道人,却披着斗篷,将脑袋都藏进帽子下。
初是几个好事者来故意刁难他,问些云里雾里的问题,却没人难得住那道人。
久而久之,全镇上都信了这个满口官话的小道士。
也不知是谁人告讼了那混账崔福,这道士居然答应替镇上收拾他一番。
那之后,道人也就消失了。
临行前的时候,几个感恩于他的镇民自发送别,只听说有人看见那道人,斗篷下藏着一头黄发,定是神人下凡。
他走后不出几日,那崔地主上田里耍赖,却不料在管道上遇了劫匪,那劫匪正要一刀捅了他,给他晾晾肥肠,却不想打背后走来个道人。
只见那道人举起根嫩草,逆着太阳那么一晃,贼人就像看不见他俩了一样,见鬼似地跑了。
那崔福当场就是连滚带爬得磕了三个响头,而那道人却也一副老君心肠,竟将那根神仙草赠予崔福。
教他说:晌午头时,脱光衣服,将神仙草举过头顶,逆着太阳给人看,直到那人说看不见为止,就能隐身,切记不要告诉他人此草的神效,否则神仙草会顷刻枯萎。
崔福千恩万谢得送走了道人后,连浑也忘了去耍,就恨自己爹娘少给生了两条腿,疯也似地跑回了宅子。
一回家就扒光了衣服,拉过媳妇来让他看自己。
媳妇也是奇怪:这畜生今天是怎么了,举了根草在头顶上,一个劲得问我能不能看见他。
那崔福问:看得见否?
媳妇答:我又不瞎,何得看不见?
他再问:看得见否?
媳妇再答:当然!
如此问答了半刻时间,媳妇也拉下了脸,劈头盖脸地给他一通骂。
骂完,那崔福依旧是一副痴傻模样,举着草叶大喝:看得见否!
媳妇是连羞带恼,为了早些离开,便压下愠火,谎骗他曰:看不见矣!
成了!
那崔福是怪叫一声,便头也不回地撞开院门,一丝不挂得上了镇上。
镇上正是大集,人群络绎不绝,那崔福晃着肥肉,股间的提灯也随着肚皮一吊一吊地晃着。集上的镇民却也没人敢笑,这崔福往日里都带着家丁招摇过市,怎地今日疯了?
这崔福一看,自己一丝不挂,也没人嘲笑,那定是神仙草起效,让他隐身成功。
也巧,他便凑到枣贩跟前,自家似的摸起俩枣就往嘴里塞。枣贩哪能忍,刚想发作,却见那白花花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无恶不作的崔财主,虽心里嘀咕,却也没敢流露。
见枣贩一声不吭,崔福可是大喜过望,随即转身去了果摊上,拿起桃子就啃。那卖桃的抬头一看,也是不敢发作,只当是崔财主没事发疯。一个桃而已,让了便是。
那崔财主左思右想,没个衣服也不是办法,想偷桃都没地盛。
正愁着呢,却猛地看见那杀猪的摊子,这脑满肠肥的地主灵机一动,咱没兜装桃,跟直接抗个猪走啊!
说干就干,那崔财主,炯炯地晃到猪肉贩子跟前,那肉贩子正忙着给人剁馅,没正眼瞧这崔福。
这倒给了崔福有机可乘,说时迟那时快,他扛起半扇子猪就往家跑。
那屠户猛的一看,那崔福又没穿衣服,谁又知道他是谁呢?白花花的大胖子扛着白花花的半扇猪要跑,不追能行?
屠夫猛地躖上去,想都没想,一刀劈在了崔地主后脖梗子上。
那崔地主到死都没怪那神仙草,只是怪自己太贪心,怎么扛了这么大的半扇呢?早知道拿块排骨,也不至于被发现。
人的一生很长,讲成故事之后,却又只消了了几段,便能草草演绎。
乡下的路灯亮不了整夜,不到零点,那些迷惘的飞蛾就会再次失去方向。
嬴熄抹下一把热汗,车修好了。
今夜也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