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皇后看着景和帝要吃人的表情,笑出声,摇摇头,扶着柱子走到横躺着的郑安身旁,吃力的抱起一尺高的酒桶,围着席间洒倒。
她边洒边笑:“骂!我给你时间让你充分的骂!你猜外面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呢?!哈哈哈!姜怀谦,你起不来的,有挣扎的力气,不若继续骂吧!
不过你可不要说什么‘早知今日,还不若当初处置了我’这样可笑的话。
是你不想废妃废后?不不不,是先帝不许罢了!你们父子不愧是亲生的,虚伪的恶心劲儿一脉相传!”
卢皇后酒洒到安贵妃附近,朝她笑了笑:“真不愧是给惠王谋前程的女诸葛,本宫未有行动,你便多加防范!可是真不好对付!若非你养的好儿子,本宫只怕空有谋算,不得成功呀!”
她笑得得意,安贵妃却好像不知人事一般,不予回应。
“本宫知道你没晕过去,你还醒着是不是?安氏,本宫还在潜邸时,与你关系不错,只可惜……”
“成王败寇,无需多言。”安贵妃闭着眼眸,语气平静。
“……”卢皇后定定的看她半晌,哂笑着颔首,“好。”
她倒空一只酒桶,顺手就捞起桌案附近另一只,绕着席位一路走来,尽情的欣赏着这些皇室中人或恐惧或茫然或愤怒的表情,越看越高兴:“卢家人知恩图报,我卢广扉亦是这般!先帝先是害我卢氏一族支脉近空,后又保我二十余载苟活!
我即投桃报李,送他儿女子孙去见他,不过也给他留了香火继承皇位。”
说到这儿,她任凭耳边传来各样呼喊,将最后一桶酒再度洒在景和帝身边儿。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怎么可能任你的儿孙还活着呢?”卢皇后举起了墙上插着的火把,蹲到了景和帝的身畔,笑眯眯的看着他,“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把你们烧掉?放心,我心软的很,有酒香相伴,卢氏秘药会挥发的更快,所有人,包括我,都会无声无息睡着,然后,尘归尘、土归土。”
“你疯了!”景和帝的情绪不知何时冷静下来,他看着卢皇后,很平静的指出她的状态。
“没错,你说对了!我疯了,早在你居心叵测欺骗我感情,利用我卢氏,将我卢氏推进深渊的时候,我就疯了!”卢皇后双眸紧紧盯着景和帝的脸,目光一寸一寸在他脸上划过,忽地笑出声,“你不会以为,谢氏生的孽畜能活着进京都的大门吧?
你不会以为盛氏肚子里的是郎君吧?我以前的奶娘家里有不完全的御医传承,别的本事许是不高,不过一眼分辨怀胎男女的本事还是有的。
姜怀谦,你大楚皇位,只怕是要传给静王之后了!”
卢皇后有意大声说话,因此,她此言一出,原本闭着眼睛逃避结局的静王,猛地睁开了眼。
他进京之后未有子嗣,所以……
又惊又喜又惧的情绪,瞬间将他弥漫。
“卢氏一族覆灭,乃是咎由自取。”景和帝不想再看卢皇后得意,他以言语为枪,很精准的扎在她的痛处,“朕对你虚情以待亦是有先见之明!卢氏和你走到今时今日,乃是活该!朕有此遭遇,亦是娶你的报应!”
“你胡说!你今时今日的处境,分明是你谋害亲兄的报应!”卢皇后果然变脸,怒斥声很是尖锐,“你为了皇位,连同胞兄长都谋算陷害!你才是受得报应!”
“卢广扇身为太子太傅,无视太子欺母欺弟,放任他愚蠢的认贼做母,还撺掇他宠妾灭妻,甚至为了谄媚太子,主动草拟废太子妃疏谏!太子妃无过,他却为了未来的君心,昧着良知助纣为虐!他算得什么冤枉!”
“好个强词夺理!我大兄是自己想给太子当老师的吗?太子太傅本是虚职,是你父皇让他教太子读书的!他是被你父皇推到了太子班队的!你们父子博弈,却让臣子为难!到最后,卢氏背了锅承了罪!”
卢皇后气红了脸,怒喊:“皇家无情,伴君若伴虎!我卢氏享了高官厚禄,受到殃及、被贬被罚,也是认了!可你们不该赶尽又杀绝!陈家完好回京,我卢氏却只余二三孤儿苟存!若非受到针对,何以落此田地?!”
“卢广扇自入阁起,行事就很霸道!”景和帝眼眸无波无澜,嘴角儿掀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官居次辅之后,恰逢首辅陈逢盛那个老狐狸有心急流勇退,故而任你大兄将他架空,自此,他名为次辅,实为首辅,一时之间,内阁上下再无杂声!你猜朝臣里有没有人恨他?”
景和帝顿了顿,看着卢皇后渐渐发白的脸庞,冷笑:“你以为你大兄是什么好人?你卢广扉在闺阁里曾享受到的富贵,何尝不是他兼并土地、收受贿赂挣来的!
他既然令族人将脚踏在黔首身上,就莫怪旁人落井下石消除隐患了!”
“胡说!你胡说!”卢皇后受不得兄长名誉受辱,径自把火把扔向熏香炉。
浓烟再度席卷的刹那,卢皇后发出了巨大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都走吧!是非黑白,很快就有说法了!”
……
卢皇后和景和帝对话时,距离他们较远的诚王无奈的看着天空。
他的王妃此刻就躺在他不远处。
和周围低声哀嚎呻吟的亲戚们不同,他不停的自言自语着:“本王完蛋了!本王招谁惹谁了?这怎么就成了受殃及的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