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如闻大赦。
他按下对宫尚角口中的“那天”生出的一丝疑惑,略作回想,便把当天他经历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地说给宫尚角听,细枝末节也没放过。
就如同每一次宫尚角外出归来时那样,他总害怕宫尚角会漏下什么该知道却不知道的消息,又被宫门里那些趴在他们兄弟俩身上吸血的人打压、欺负。
只要宫尚角一回来,他就会跑去角宫,把宫尚角不在的时候,他听说的宫门里发生的事、他半夜去别宫串门听到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告诉宫尚角。
当然,往日他也会像今日这样,一边说一边点评,夹带私货很正常。
比如说到宫子羽的贴身侍卫金繁,他眉头紧皱,气鼓鼓地很是不忿:“我与金复切磋,拼尽全力的话,十次里也能赢个三四次。可金繁起初装得很像,跟宫子羽联手还被我压着打。后来看我真要下重手要打宫子羽了,他连刀都没拔出来,只用了一招就把我逼退了。他的内力可深厚了,那一下震得我差点就吐血了,他根本不可能只是绿玉侍。”
比如说到宫子羽,他就扬眉撇嘴,满目讥诮,毫不掩饰轻蔑:“他把那群陌生女人领去西南角密道那里,直接当着她们的面打开了入口,还跟我狡辩说他是在设局诱敌,可笑至极!万花楼去多了,见到个女的就用上他从那腌臜地方学来的手段,会哄人得很,压根就忘了是他哥选新娘,不是他!”
……
宫远徵说了那么多,偏偏提到章雪鸣就各种省略,还并不隐晦地告状:“我瞧着那些待选新娘都没顶着红布,就她一个与众不同,走路都不好走,要宫子羽在前头带着才敢走。索性就帮她把红布取了,谁知道她还不高兴了,说回头要跟哥你告我的状,真是不识好人心!”
宫尚角瞥了眼依旧在宫远徵腰间鲜艳醒目的红盖头,一时无语,咬牙把笑意压下去,壶中水开了,提壶给他倒了一杯,缓了缓才问他:“你到现在都没发现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医馆。”宫远徵眨眨眼,“医馆的伤病房。”
这里天天飘着各种各样的药味,窗外没树没花,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你知道你那天也中药了吗?”宫尚角漫不经心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白水,“你、宫子羽、金繁、四名羽宫侍卫、八名待选新娘、三名无锋刺客,也许还有……你们都中了药。
当天去过西南角出事地点的羽宫侍卫一共有六人,据安然无事的那两名侍卫回报,他们都没有接近过密道所在。
也就是说,你们所有中药昏迷的人,都是在密道周围待过的人。
你是其中最早醒来的,但也昏迷了两天两夜。
远徵弟弟,以你在医毒上的造诣,当时,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中药了吗?”
中药、昏迷、两天两夜……
果然。
宫远徵仔细回想,最后还是摇头:“我那天用的是我随手配出来的毒,唬人的玩意儿。
吸入后会感觉喉咙和肺部刺痛、皮肤出现深色淤斑、腹痛、头昏、内力滞涩。
就算是习武之人,至多半刻钟就会昏迷,不会武的都用不到半刻钟。”
就算后来他哄住了宫子羽和“郑南衣”,抢了“郑南衣”的红布,对她阴阳怪气冷嘲热讽,那也是因为哥哥嘱咐他照顾“郑南衣”,他看不惯她跟宫子羽走的近,是发自内心想捣乱就去捣乱了,行为言辞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