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去了哪里?”她停驻在他身前,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雨幕,既近且远,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微妙情愫。
温衍的回答简短而直接,声音里似乎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饮酒。”
常念闻言,不禁轻轻蹙起了秀眉,那细微的动作在雨雾中更显温婉动人。周遭的空气里,除了雨水的清新,还隐约飘散着淡淡的酒香,与这湿润的氛围交织在一起,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细雨如织,天空仿佛倾泻着无尽的思绪,常念轻蹙黛眉,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展,手中那把精致的油纸伞仿佛承载了所有的温柔与关怀,轻轻向前递送,欲为这雨幕中的身影撑起一方干爽。
目光不经意间滑落至那双鹿皮靴上,那是她曾精心挑选赠予他的礼物,此刻在雨水的映衬下更显温润,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嘴角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抹温柔的浅笑,那是对他无声的认可与关怀。
“今日这雨,似乎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常念轻声叹息,言语间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郁闷。
温衍并未急于接过那把伞,而是静默片刻,声音低沉而温和,如同这细雨中的一缕清风,轻轻拂过心田。“少将军曾言,我的存在或许会为小姐招来非议,损了小姐的清誉。”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宛如这雨中的落花,虽有不甘却也无奈。
他静静地立于雨幕之中,乌黑的眼眸深邃而诚恳,宛如一位渴望解答的学子,真诚地望向她。“小姐心中,是否也认为我身份卑微,是小姐难以启齿的存在?”这个问题,他问得小心翼翼,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千斤之重,期待着一个能够让他心安的答案。
常念轻叹一口气,嘴角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意,那笑中带着几分无奈与释然:“若我真为世俗眼光所累,又怎会在月黑风高之夜,策马狂奔,只为寻你归途?那些繁文缛节,于我而言,轻如鸿毛。”
温衍的目光深邃而温柔,紧紧锁在常念身上,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镌刻心底。他轻声细语,却字字沉重:“那么,小姐,在这茫茫人海中,您是否会有一日,转身离我而去,或是在背后对我刀剑相向,将我抛弃于这无情世间?”
此言一出,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凉意。常念闻言,心中不禁泛起涟漪,她以审视的目光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温衍,那份不同寻常的认真让她不禁沉吟。
“背叛?”常念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与坚定,“这世间,若论背叛二字,该是我问你才是。但你问我是否会离你而去,我且告诉你,自那日于风尘中将你拾起,你便不再只是孤影一人。你的安危,你的喜乐,皆成了我肩上的责任,重如泰山,不可推卸。”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然,仿佛是在向天地宣告,亦是在给自己一个承诺。毕竟,在她的盘算之中,温衍不仅是她此刻的同伴,更是未来顾家不可或缺的支柱,是她精心布局中的一枚重要棋子。
温衍闻言,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暖而明亮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风,瞬间吹散了周遭的寒意。他深知,这份承诺虽夹杂着算计,却也包含了难以言喻的温情与信任,足够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为她,为顾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未及细品那俏皮丫头话语中的深意,常念心急如焚,匆匆赶往唐公府邸,手中油纸伞轻轻一旋,便稳稳落入温衍掌中,她语速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拿着伞,快些回去换身干爽的衣裳,免得着凉。”
言罢,她轻盈转身,裙摆轻扬,几步间已跃上等候的马车,车轮辘辘,载着她的身影迅速融入雨幕,渐行渐远。
温衍手执那柄绘有淡雅图案的纸伞,立于原地,目光追随马车直至它完全消失在视线尽头,嘴角那抹温煦的笑意缓缓收敛,化作一抹深邃的沉思。
此时,一名陌生的小厮匆匆掠过他的身旁,脚步急促,雨水沿着他湿漉漉的发梢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他一边拭去下巴上的水珠,一边急步至顾府侧门,轻轻叩响那扇古朴的角门。
门扉吱呀一声开启,露出侍卫沉稳的面容,小厮连忙上前,双手恭敬地呈上一封被雨水微微润湿的书信,声音清亮而有力:“烦请通报,有急信一封。”
侍卫的身影在昏黄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沉稳,他轻轻接过远方而来的信件,那动作中蕴含着对主人无微不至的关怀。随后,他示意侍婢,将这封承载着未知信息的信笺,轻置于常念日常所用的案几之上。
侍婢完成使命,悄然掩门而去,门扉轻合之际,一抹不易察觉的身影自暗处悄然浮现,悄无声息地取走了那封静候命运的信笺。
……
东宫之内,夜色如墨。
太子一袭华服未褪,眉宇间凝聚着风暴前夕的阴郁,他猛然间挥袖,一桌精心布置的佳肴瞬间狼藉,瓷杯应声而碎,清脆声中夹杂着太子难以遏制的怒意。
“何人胆敢妄言,道她与白子墨有那等婚约?我身为储君,竟对此一无所知!”
一名暗卫身形如鬼魅,悄然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殿下息怒,卑职已细细查探,白、顾两家之婚约,确有其事,且早已为京中人所知。”
太子闻言,心中怒火更甚,仿佛有千百根针在刺,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常念,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为何偏偏指向了白家?
白右相,那个表面超然物外,实则东宫背后最坚实的支柱,其孙儿白子墨与常念的婚约,无疑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