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即便心中不甘如狂潮汹涌,也不能轻举妄动。白家的势力错综复杂,白老爷子更是德高望重,一旦行事稍有差池,不仅可能伤及无辜,更可能动摇东宫根基。
宁檀闭目,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汹涌澎湃。他明白,此刻的愤怒与冲动无济于事,唯有智计与耐心,方能在这权力的漩涡中寻得一线生机。
“退下吧,继续监视,我要知道所有关于这婚约的细节。”宁檀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深沉,仿佛刚才那场风暴从未发生。
暗卫悄然领命,身影迅速隐没于夜色之中,大殿之内,复归一片幽寂,唯余烛火摇曳,映照着宁檀深邃莫测的眼眸。
早前,宁檀已暗自布局,派遣心腹细探,终是探得那顾家二姑娘,确是京城中难得一见的倾城绝色,宛若遗世独立的幽兰,芬芳而不自知。
世间万物,于他而言,皆不过掌中玩物,唯这绝色佳人,却即将落入白子墨的怀抱,实乃心头难平之憾。宁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闪过一抹不甘与算计。
正待胸中郁气难抒之际,一名太监脚步匆匆,踏碎了这片刻的宁静,他跪得恭谨,双手颤抖着呈上一封皱褶的信笺,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殿下,此信方才在东宫门楣之下悄然出现,似是有意为之。”
宁檀眸光一闪,接过那封看似随意丢弃却又透着不寻常气息的信纸,轻轻展开。随着字迹映入眼帘,他眉宇间的戾气不禁又添了几分,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今夜酉时,盼与君会……”信上寥寥数语,却如暗流涌动,搅动了他原本就已波澜四起的心湖。宁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光芒,似乎在盘算着如何将这突如其来的邀约,化作自己手中扭转乾坤的棋子。
宁檀的心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火焰灼烧,那份不甘与嫉妒如同野草般疯狂蔓延,直至将他理智的田野吞噬殆尽。他的步伐在昏暗的室内显得尤为焦躁,每一步都似乎在践踏着自己那份脆弱的理智与底线。
蓦然,他停下脚步,双眸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冷光,低语如同寒风中的呢喃,字字刺骨:“是了,唯有白子墨自这世间悄然淡去,那桩婚约,自会如同晨雾般随风而散。”
一旁的暗卫闻言,面色骤变,双手紧握成拳,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与劝诫:“殿下,白家非比寻常,其根深叶茂,非我等可轻易撼动……”
宁檀却似未闻,他的心中已被复仇的烈焰填满,理智的堤坝在愤怒的洪流前摇摇欲坠。“只需行事滴水不漏,布下天衣无缝的意外之局,让那右相也只能哑口无言,一切,自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猛地一挥袖,手中的信笺如同被遗弃的枯叶,带着几分不甘与决绝,狠狠砸在暗卫坚毅的面庞上,伴随着他愤怒的咆哮:“还不快去执行!我的耐心,已所剩无几!”
……
雨势愈发滂沱,常念索性在唐公府内寻了一隅静谧,静待雨收云散,方缓缓踏上归途,向着顾府的方向行去。
时至酉末,天边最后一抹亮色也被深蓝的夜幕悄然吞噬,万物似乎都沉浸在了这份宁静而深邃的暮色之中。
东方天际,一弯残月悄然升起,如同遗落的银钩,静静地挂在天边,洒下淡淡的清辉。屋檐瓦楞间,积蓄的雨珠终于不堪重负,轻轻坠落,在青石阶前溅起一朵朵细碎的水花,闪烁着清冷而幽远的光泽。
常念刚踏入闺房,换下了被雨水沾湿的衣裳,悠然坐于榻上,正欲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安逸,忽闻侍婢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缕细语:“小姐,午时白二郎府上的书童匆匆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有急事相告,我已将信笺置于案几之上……咦,信怎的不见了?”
侍婢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她快步上前,开始在案几上仔细搜寻起来,将散落的笔墨纸砚一一归置,脸上渐渐浮现出惊讶之色:“这信笺分明放在此处的,怎会凭空消失了呢?”
常念略一沉吟,心中已暗自揣摩,此番白子墨急于相见,十有八九是关乎那桩悬而未决的亲事。此事如悬剑于顶,久拖不决,对顾家与白家而言,皆是重负难当,需得尽快有个了断。
“既是关乎两家颜面与未来之大事,我亲自走一趟,方显诚意。”
言罢,她轻移莲步至铜镜前,细细打理起妆容与衣饰,力求每一分细节皆不失礼数,温婉中透着几分坚定。镜中人影,端庄而不失温婉,她满意地点点头,轻声吩咐道:“备下马车与拜帖,即刻启程前往白府。”
然而,通往白府的路途似乎并不愿成全这份急迫的心情。原本不过两刻钟的脚程,却因一连串的意外而变得曲折漫长。先是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不经意间拦住了去路,眼中闪烁着几分无奈与哀求;未几,又是街角处一辆满载货物的板车不慎倾覆,瓜果蔬菜散落一地,将本就狭窄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耽搁了不少路程,常念索性弃车步行。
好不容易赶到白府,前来迎接的仆从满脸惊讶,问道:“二小姐怎的来这了?我家二郎不是约您在城北沁心亭相见么,他一个时辰前就出发了。”
行程屡遭波折,常念终是毅然弃车,踏入了夜色织就的幽静小径,步履间带着几分决绝与淡然。月光稀薄,却恰好为她轻盈的身影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坚韧轮廓。
一番辗转,当常念终于抵达白府门前时,迎上来的仆从面上满是错愕之色,“二小姐,您怎会亲至此处?我家公子不是与您相约于城北那清幽的沁心亭吗?他早已一个时辰前便启程前往了。”仆从的话语中透露出不解与一丝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