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我已然起身。
灵卉端着茶盏进来,见我一副离开的姿态,有些诧异地看看我,又看看吕伯渊。按理说,就算是寻常管事前来述职,也不会三言两语就打发了的。
“姑娘留步。”吕伯渊起身,接过灵卉手中的茶,顺势递到我面前,“既然东家心意已决,吕某自当遵从。但别来无恙,即便不是雇佣,咱们也算得上故交,不如喝杯茶再走如何?”
“故交?”我揶揄地看着他,“我竟不知我与吕先生还能称得上故交?我似乎不比旁人对先生了解得更多;先生对我也并没有比旁人关心更多。先生如今声势日隆,不出年关,必然高升。实在高攀不起。只盼先生日后手下留情,莫要为难才好。”
吕伯渊神色微变,似乎还想辩解什么,但终究只是轻叹一声,将茶盏轻轻搁在桌上,“你我何至于此。若是因为这些事,我可向你赔礼。”
“先生何需惋惜。”我直视着他,语气诚恳,“文君虽愚钝,却也明白自己能帮到先生的,不过如此了。我与两府断绝关系,于身份而言,已然没有可取之处。那庄子,过了这个冬天,恐怕也没什么价值。将它交给旁人打理,并非不认可先生的才干,而是不想大材小用。人贵有自知之明,先生前途无量,与我这等草民又能有什么交集?门外的流言蜚语,先生想必也很清楚,你我心知肚明,往后井水不犯河水,才是最好的关系。”
吕伯渊凝视着我,仿佛要看透我的心思。我坦然地任由他审视,良久,终于开口道:“先生若是乏了,不妨再歇歇。若是无事,我便先告辞了。”说罢,我向他微微颔首,转身朝外走去。
我曾单纯地以为,与平民诡相吕伯渊交好,利远大于弊。但梦中桩桩件件细想,吕伯渊这样的人,深不可测,根本见不到真心。他争权,不为利;他为民,可欺君。在他心里,不会有朋友可言,越是信任越是危险。他随时都会将任何人乃至自己牺牲。
从今往后,互不相干,才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