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之外多泥泞。
经秋雨妙手摧垮藤曼叶片,尽数随雨声去,唯有楼上人守着张空空荡荡,仅置有两杯盏一壶酒的桌案,给对座杯盏添得满当,醇厚酒浆高过盏檐,丁点不洒。
“听外头秋风,眨眼功夫还是穿厚衣的时辰,又一轮春秋。”
彭三吾病容全无,低头独坐桌前,却没急着给自己添酒,低声自言自语。
“鸿庐当铺后身有一座小院,是咱爹当年还没接过生意时的住处,那时还轮不到咱爹当日后东家,院里头的摆设,多年来我都没舍得动,尤其是你我三人嬉闹的那株老槐,人都说槐树招鬼,孩童哪里懂得那般多,当初老三还在家中禁足的时辰,总是想方设法把你托到树杈上去,叫你瞧瞧不远处的鸿庐当铺,说以后没准咱三人一并做主,同老辈不同,全然无需勾心斗角,那该多自在。”
楼外雨声击瓦,连绵成片。
楼内无灯火,彭三吾面皮隐于夜色里,仅有双眼愈发光亮温润。
“本来这条路,我已是铺得宽敞稳妥,但你偏要回来,不得已送与你几回生意,春风帮与鸿庐当铺结伴,可真不该同那些楼中老伙计结下交情来,明明只是个落魄江湖人,但总有人觉得,好像这个位子谁人来坐都不过火,像是赌坊当中的赌鬼下注,从这赚得一笔丰厚银钱,又想从别处捞更多来。”
“为兄不怨你,所以先挑的那些心思多变的老伙计,提前替咱们打探些风声,同爹娘报个平安,可为兄实在不知要如何对你,知晓你秉性难移,必定不会将此事揭过去,令我如何是好。”
面皮已生出些细微皱纹的彭三吾抬手,要替自己添上一壶酒,酒壶悬在半空,却是笑得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