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当中历代百姓,何苦去分个生死输赢。
因此魏武泽撤军之选,并非下策。手握八九州地的胥孟府尚可凭治下万民供给兵马消耗,而不比王庭维系军粮艰难,战事到此等地步勇战反倒不算在上上之选,在魏武泽看来,大抵最为稳妥的赢法是在于相持不下四字,即便大军囤积姑州之外,只需牢牢截死姑州粮道,再逾两月,兴许就有不攻自破的情势,兵不血刃即可耗尽正帐王庭这最后一口相当长的气息。
然而近日暮时节,足足有数十骑前来报信,将辗转反侧难眠的魏武泽生生从种种繁杂念头和怪诞短梦中扯回身来。
身为王庭统兵大帅的岑士骧绕行近千里,不知为何在五锋山南坡乱石山中显露踪迹,岑字旌旗遭胥孟府守粮道伏兵团团围困。镶于正帐王庭当中的暗子更有书信来报,言说岑士骧已有多日不曾露面,凡事需在军帐外禀报,且向来避战的王庭兵马,从昨夜就连番调动,眼下已屯兵姑州北境,近乎倾巢。
似乎当真是岑士骧兵行险招,为另起粮道而不惜以身犯险。
一步棋走得实在诡异难测,如今摆在明面处的,是姑州王庭军逼不得已必然要另开粮道,而既然是另开粮道,依探马来报,岑士骧统领兵卒竟仅不过万,于团团围困的胥孟府兵马围困中,此举无异于孤身闯营,分明是将己身性命放于他人掌握之中,凭魏武泽对岑士骧此人数次过招过后的见解,岑士骧用兵虽奇,而不常涉险,并非是因统兵本事不济,而是王庭容不得差池,似是猛攻天西城不下而毅然撤军的举动,兴许胥孟府部族兵马能承住数次,但以王庭兵力,大多不容有失。
「岑士骧,奇谋频出,奈何有时不论瘦弱之人如何通晓借力,对上位双拳力逾千斤的武夫,照旧难以阻拦。」
而短短数时辰时日,近半数胥孟府所布兵马,数万之众,齐齐奔至五锋山南,魏武泽亲至。
困军犹斗,早先受胥孟府成万铁骑围住的数千王庭精锐,借夜色快马竟是冲杀上前,交错数回过后,仅是折损三成,反观遭云仲连绵不觉大阵拦挡的胥孟府铁骑,已是几近折损半数,多日以来云仲在五锋山下所布大阵,皆是精细得紧,往常一念则起的阵法,此番阵纹绵密,起阵时借足五锋山山势,即使阵中仅有藤蔓流窜阻拦马匹,困束步卒,可依然是替数千王庭精锐拖缓许久,使得数万兵马不得汇集,有猛将提兵冲杀数度,一时竟是以少击多,占尽上风。
但这并不能使胥孟府兵马尽退,厮杀游斗近数时辰,得知消息的胥孟府大部兵马尽向五锋山下而来,天西城有援,冯辕仅留有数千人防备城头,其余近万自流州各地驰援而来的兵甲,绕行五锋山同王庭精锐合在一处,兵势最重时,几近要撕开胥孟府铁骑,但随即而来的数万兵马在乱石连山后显露踪影过后,终究是不再涉险突围。
酣战时至天明,纵使王庭骁锐铁骑亦是折损大半,连人带马身死石山处者已无可计数,山石血染,尸首陈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