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山南湿热潮气,今儿个方榴才是随无精打采地老拳师学过两手拳,不过半个来时辰,就觉浑身上下闷热至极,本应当到冒汗的节骨眼,却只觉黏腻,就扯起老头去到河畔,明里说是瞧着老头近来面有菜色,大抵孤寡一人不乐意吃些好的,待自己下河摸两尾河鱼,待正午时添个硬朗菜,实则却不见得是当真有这等心思,只为解去浑身闷热,全然顾不得老头乐意与否,赤起上身撑竹篙,只需略微这么一点,木筏就轻快荡入河中央去。
老汉无奈,这小子从来都是这么个性子,想到就马不停蹄一刻不歇,说是不乐意练拳脚,十个老汉都扯不回,唯独方榴娘能略微治治这泥猴儿,可近两年来亦是显现出颓势,颇有些有心无力,又何况是他这当师父的,倒是还能教些拳脚招数,可真要拉开架势,未必就能打赢身形相当利索,力道也不轻的方榴。
拳怕少壮棍怕老郎,事到如今,唯独能借这话安慰自个儿,老汉随手找来个叶片嚼嚼,心里却不觉得有啥难堪。
无儿无女,不曾娶妻,老汉年纪浅时学了拳,也想学人走出十万山去到别地闯闯,可整整三年都是未曾凑足盘缠,等好悬凑足盘缠之后,没等往齐陵去,就是被一伙打家劫舍的流寇捆起,一身自以为还算不差的身手全然无用,要
非是这些位流寇还不算穷凶极恶,连性命恐怕都要栽到半路。
而方榴天资不差,学起自己这套拳脚很是游刃有余,以后未必就不能接过自己心愿,去到外头江湖里闯闯,但老汉近来越发觉得,不太舍得这混账小子背井离乡。
河上的方榴使竹篙定住竹筏,朝岸边坐没坐相的老汉挥挥手,没急着跳到河里,而是难得规规矩矩朝老汉抱拳,打了套新教的拳脚,虽木筏晃动,可半大孩童赤足稳稳当当扎到竹筏上,拳来腿去,倒还真是像模样。直到一趟拳脚打完,小孩咧开缺了两颗牙的嘴喊起。
“老汉就知道坐起,买两碗水酒等到,给你逮个鱼王下酒。”
水花四溅,坐到河岸边的老汉骂了句,费劲站起身,笑得合不拢嘴。
泅水闭气能耐,方榴从来都是稳稳压住同岁人,就连那等平日水性极好的汉子,都不如这犹如泥鳅似的瘦小孩童,单是一口气就能沿河底游动个上百丈远,换气时亦不觉费力,有人说这方榴乃是天生靠河,老天爷赏脸追着喂饭,叫这小子时不时逮住尾鱼王,日子怕是要过得比谁人都滋润。
但今儿才是下河,方榴就觉这河底水流比起平日湍急太多,费力憋起气来朝前游,却是连一两尾零星河鱼都不曾瞧见,才过二三十丈远就觉腿脚无力,才打算向上浮起,却是遭流水携卷而去,不出几息就再无动静。
有那等眼尖的渔